滿唐指尖夾著一叢明火。

    秦扶言舉槍走在牆邊，密室每隔幾米就會出現一盞昏暗的光。

    兩人放輕腳步，隱約能聽見裏邊滴答滴答的水聲，外邊看著不顯山露水，實則內有乾坤。

    順著通道往下，大概走快五十米，有個拐角，秦扶言剛探出個腦袋，瞬間回身貼在牆上。

    滿唐跟的有點緊，額頭碰上秦扶言的後背，她痛的剛想嘶一聲，唇上一熱，秦扶言的掌心帶著點點老繭。

    頭頂上有盞暈黃的燈。

    兩個人靠的很近，秦扶言聲音壓的極低，“李管家在，還有譚老爺子和譚偉。”

    他們兩個人被綁在椅子上。

    彼時李管家剛要轉身，秦扶言怕被發現，滿唐眨巴眨巴眼睛，舌尖順著秦扶言的手心微微舔了一口。

    原本安靜詭異的氣氛，因為這一點溼熱，秦扶言眉眼透著茫然，他手裏的槍都快拿不穩了我。

    “你……”

    滿唐指了指秦扶言的手，示意自己知道了，不會說話的，這人這纔像是突然驚醒般甩開。

    “有武器嗎。”

    密室空間範圍小，李管家這個年紀，如果單打獨鬥並不是秦扶言的對手，就怕他抱著魚死網破的決心。

    匆匆一瞥，秦扶言看的並不多，他比劃出三根手指，示意自己在看一眼。

    最後一根折下，秦扶言腦袋自牆角露出一雙眼睛，李管家手裏舉著兩杯涼水，背對著秦扶言，就聽著譚老爺子和譚偉一聲痛呼，幽幽轉醒。

    “李叔。”

    譚偉年輕，清醒的快，他似是有些不敢相信，使勁晃了晃被綁在身後的繩子。

    “李叔你這是幹什麼，發生什麼情況了。”

    他收拾好行李下樓的時候，李管家給他遞了杯蜂漿水，說看譚偉臉色太差了，譚偉也沒多想。

    一杯下肚，還沒走到門口就昏了過去。

    這個家裏，他從來沒懷疑過李管家，老爺子這會子也清醒了。

    涼水沾溼頭髮，他整個人相比從前稍顯狼狽，眉眼沉沉，“老李，竟然是你。”

    此言一出，原本沉默的李管家突然哈哈大笑。

    他轉身放下手裏的玻璃杯，整個人不復平日裏見的憨厚朴實。

    “是我，怎麼，很奇怪嗎，我在你們譚家當牛做馬十幾年，是不是覺著我和你們就一條心了。”

    譚偉是被迷暈，譚老爺子則是被李管家一棍子打在後頸。

    相比較起來，他更早知道李管家的真面目。

    老爺子身子靠在椅子上，“為什麼，你來的這些年，我譚家自認待你不薄，你有什麼需要可以直接提，為什麼要整出這一出。”

    李管家雙手背後，陰騭的笑了笑，“提？我管你們要一千萬，你們願意給我嗎，但我不提，你們不也乖乖給我了，哈哈哈。”

    譚偉被這話震的瞳孔一緊，滿唐舉起手機的手機，攝像頭對準那邊，默默點開錄影。

    “李叔，童童是你殺的！你殺了童童！”

    年輕人不敢相信這個自己當成父親的男人會做出這種事。

    或許是對自己太過自信，李管家點點頭，圍著他們繞著兩圈，秦扶言往後藏了藏。

    “是我殺的，你別說，童童這孩子啊，還真隨你，就願意相信我，我當時繩子都勒他脖子上了，他還覺著是在跟他開玩笑呢。”

    “不過他年紀小，沒你們掙扎的厲害，喏，在那。”

    鏡頭慢慢移動，跟著李管家手指的方向，就看著一座巨大的冰櫃嗡嗡作響，看模樣還在工作。

    李管家大步流星，從裏邊扯出半腐爛的屍體，因為之前冰櫃不好運，李管家給譚童的屍體塞進他房間的衣櫃。

    導致已經有點臭了，突然看見譚童的屍體，譚老爺子和譚偉同時掙扎，眼淚瞬間流下。

    “李雲，李雲你不是人！童童他拿你當親爺爺，你怎麼忍心下這個手啊你！”

    老爺子咬牙切齒的聲音迴盪在整個密室。

    譚偉從椅子上摔倒，整個人爬著朝譚童的屍體蠕動過去。

    地面鋪的一層厚厚地毯，李管家看著譚偉這個模樣，那種多年來屈居人下的扭曲心理得到舒展。

    他像是遛狗一樣拿著譚童的屍體當誘餌，雙眼血紅，“來啊，譚偉，你兒子在這呢，爬快點，馬上就能追上了。”

    痛苦使譚偉顧不上尊嚴，巨大的椅子砸在後背，短短十幾米的距離，他整個人脫力般的慢了下來。

    老爺子不忍心看兒子這樣，“小偉！停下！”

    這個頭髮花白的男人，閉了閉眼睛，虎目裡的眼淚含在眼眶，“李雲，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李雲慢慢收了臉上的笑，整個人陰沉的可怕，“你們報警歸報警，不該找捉鬼人。”

    “警察找不到譚童的屍體，或許一兩年後，我會替譚童下葬，到時候譚偉和笑笑再要一個孩子不就得了。”

    “可你們——”

    他把手上譚童的屍體一丟，直接摸把桌子上的尖刀，抵在老爺子脖子上，“你們把譚童招來了，昨天晚上，我差點就死了，差點就死了就知道嗎！”

    李雲說的是滿唐把他從櫃子上撕下來的時候。

    滿唐指尖一直掐著靈符，雖然這東西對平常人沒用，就像秦扶言的槍一樣，對於這具身體來說，靈符就是安全感。

    她抿了抿嘴，當時沒看清李雲的嘴臉，早知道不救他了。

    老爺子同李雲對視，“童童殺你，你是罪有應得。”

    不過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李雲手上的尖刀劃破老爺子脖子上的面板，一樓紅色順著衣服緩慢流下來。

    “哼哼，他做不到，活著的時候我能殺他，死了我也不怕他。”

    譚偉這時候已經拱到譚童的身體旁邊，孩子臉上都是沒解凍的冰塊，長長的睫毛上掛滿冰凌。

    “童童、童童。”

    譚偉臉貼在譚童臉上，冰涼的觸感讓他眉眼一頓，“爸爸對不起你，爸爸不知道。”

    他像一隻沉默的無能的狂獅，一聲怒吼，“為什麼呢，錢給你了，為什麼還要傷害我的童童。”

    李雲手上一抖，尖刀瞬間又刺進去幾分，老爺子疼的臉色突變，李雲嘴角勾起笑，“小聲點，怎麼，剛死了兒子，還想死爹啊。”

    “不對，不能這麼說，你們倆今天都得死。”

    李雲把尖刀抽出來，潺潺流出的鮮血瞬間染紅老爺子身上昂貴的衣服，他把刀尖在老爺子身上擦了擦。

    “為什麼殺他，我沒地方藏啊，活著難免還得給他送吃送喝，死了一了百了，不瞞你們說，我外邊欠了一屁股賬，我實在沒辦法。”

    “再不還，他們就要找上門，到時候你們還讓我在譚家幹嗎，我想著你們錢這麼多，給我點還債不過分吧。”

    老爺子身上的血很快聚成一條長線，再這麼下去，他怕是撐不了多久。

    雖然還想繼續收集證據，但現在李雲說的就已經夠多了。剩下的去警局。

    他手上有刀，萬一拿老爺子或者譚偉當人質就難辦了。

    滿唐把手機依舊豎在原地，和秦扶言對視一眼，他比劃幾個手勢，滿唐吧點點頭。

    朝後慢慢退去，秦扶言把槍收進後腰，活動了一下肩膀。

    找到合適的位置，滿唐故意發出聲音，安靜的密室裏，一點點聲響都足夠放大，

    李雲話音一頓，整個人陰沉沉的，他握緊手裏的尖刀，順著通道往外，譚偉就是這個時候嚎了一嗓子。

    “外邊的！快跑！這裏殺人了！”

    滿唐依言發出往外跑動的聲音。

    李雲怕密室被洩露出去，立刻朝外追去，秦扶言正好在拐角處等著他呢，腳上一個用力，直接絆倒李雲，雙手鉗住李雲的胳膊。

    他慌亂間擺動雙手，尖刀上的利刃在燈光下發出冰涼的光，秦扶言躲閃刀尖，李雲找準機會。

    剛想竄逃，狹窄的通道裡，突然撲出一道黑色旋風，譚童以厲鬼之身，纏住李雲的腦袋，兩隻黑色的指尖狠狠掐入李雲的脖子。

    他疼的雙手揮舞，尖刀順著譚童的身體捅來捅去，卻無法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

    滿唐上前扶起秦扶言，這人抽出手銬，一腳踢掉李雲手上的利器，李雲全部心思都放在譚童在這邊。

    連秦扶言什麼時候拷的手銬都不知道。

    厲鬼身上光是陰氣入骨都足夠普通人疼一陣子裡，何況譚童對著李雲又撕又咬。

    滿唐解開譚偉和老爺子身後的繩子，扭頭就看見李雲渾身都是血，慘叫著在地上翻來滾去。

    “童童……”

    譚偉顫抖著喊出這個名字，本來發狂的譚童雙眼黑色慢慢褪去，留下慘白，他朝著譚偉看過去。

    因為入厲鬼太久，已經有些分不清家裏人了。

    譚童沒有說話，地上的李雲半死不活的發出呻吟，身下一股子尿騷味。

    他的屍體還在一旁躺著，這一幕對於一個孩子來說或許有些殘忍。

    滿唐收起手機，同秦扶言對視一眼，兩個人抬起地上的李雲，刻意給譚偉他們留出時間和空間。

    踏出通道的一瞬間，譚偉顫抖的抱著譚童的身體，“到爸爸這裏來，爸爸想你了。”

    對講機聯絡上圍捕的其他警員。

    秦扶言沒想到破案如此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