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年初一。

    一早秦扶言打來電話拜年。

    滿唐接的，那邊響起煙花炮竹的聲音。

    徽州城習俗，新年第一天的第一頓飯前要放炮。

    具體什麼時候流傳下來的不知道，但一直保持著。

    廚房這邊的餃子還沒出鍋，中間滿天方過來說了幾句，秦扶言估計說了些吉祥話。

    逗的滿天方開懷大笑，直言過兩天去秦家拜年，指定給秦扶言包個大紅包。

    吃飯是老太太來喊的，彼時滿唐坐在沙發上，電話還沒結束通話，老太太臉上帶著神秘的笑容。

    沒出聲，用口型表示吃飯了。

    滿唐點點頭，同電話裡的秦扶言說再見，男人音色低沉，“你會跟滿叔一塊來嗎。”

    他似是有些撒嬌。

    滿唐心軟的一塌糊塗，眉眼裏像浸了春水，“秦扶言，你要給我準備紅包嗎。”

    那邊嗯了一聲，秦扶言絲毫不覺著有什麼不對，“到時候滿叔給我的，我也給你。”

    那種自然而然的相處，滿唐沒忍住笑出聲，“好，我一定會去的。”

    這份好心情。

    直到吃飯的時候，滿唐哼著不知名的曲子，餃子裡放了小小的硬幣。

    老太太坐在自己專屬的毛皮椅子上，打趣的看著滿唐，“我們唐唐這麼開心，有喜歡的人了？”

    滿唐替老太太夾了一筷子小菜，因為抿著嘴，唇角處有顆若隱若現的小梨渦。

    “是呀奶奶，等有機會，我帶他回來見您。”

    她大大方方的承認。

    絲毫不覺著喜歡秦扶言有什麼不對。

    老太太之前聽滿天方說起過，是秦家的二小子。

    基於滿天方和秦家的關係，老太太之前見過秦深和秦扶言，不過那都是很多年前了。

    近來她年紀大了，不愛出門社交。

    雖然已經記不太清秦家二小子是個什麼脾氣性格的，但只要滿唐喜歡就行。

    老太太這個年過的十分舒心痛快。

    甚至於她都沒想起來那兩個被趕出滿家的馮塗塗和鄭蓮。

    滿天方是初三去的秦家拜年。

    車後座放了滿滿登登的禮物，秦家門口來往絡繹不絕。

    秦深和秦扶言在門口幫忙迎客，隔的老遠秦扶言就看見滿家的車子。

    他眉眼不自覺軟下來，管家著人來拉禮品。

    秦扶言上前拱了拱手，“滿叔，過年好。”

    那之後他的眼神就直接落在滿唐身上，滿天方回了一句過年好，身子有意無意的遮住半拉滿唐。

    臭小子，快把你的眼珠子挪開！

    從門口進到大門，秦深倒是難得露出點笑意。

    相比較之前的那個死魚臉，滿唐心下好奇，這邊滿天方和秦南橋新年會晤，兩個人穿著同款紅色。

    秦扶言落下半步，替秦深解釋了一句，“他要結婚了。”

    嚯。

    怎麼肥事。

    原文裡他可為女主守身如玉好多年，這纔剛剛遇見馮塗塗，怎麼就要結婚了。

    小姑娘伸出筆直的手臂，“新娘是誰。”

    秦扶言表情帶著星星點點的意味不明，“那日後花園見到的馮小姐。”

    “日子大概訂到今年的二月份，家裏已經開始著手準備了。”

    因為能娶到喜歡的人，所以秦深連心情都肉眼可見的好起來。

    這個狗-日的劇情走向讓滿唐迷惑。

    自己連個大學地基都沒見到，人家男女主已經要結婚了？這世界變化的這麼快的嗎。

    滿天方在前邊喊了聲滿唐，秦南橋揹着雙手，意義不言而喻。

    滿唐今天也是一身喜慶的紅色，她本來生的面色就白，趁的更加乖巧。

    “秦叔叔新年好。”

    秦南橋笑的眯著眼睛，“好好好，給唐唐的紅包。”

    紅包裡裝的薄薄的，滿天方不甘示弱，“我這裏也給言言準備了紅包，對了，還有阿深的。”

    秦深還在門口，秦南橋讓秦扶言陪滿唐轉轉，秦家佔地面積大，一草一木皆是奢靡。

    上次過來已經是晚上了，許多地方的風景沒看到。

    秦扶言示意一下，“滿小姐這邊請。”

    而今倒是文質彬彬，等到兩位長輩看不見的角落，秦扶言依言把自己收到的紅包交給滿唐。

    他還從自己懷裏抽了個木質盒子，“新年禮物。”

    這盒子裏裝的滿唐都不需要特意去看，倒是兩個紅包她還挺有興趣。

    秦南橋給的有點薄，抽出來是張存摺，“個是百千萬叔……”

    整整十萬大洋。

    秦南橋不出手則以，一出手驚人。

    滿唐把一輩子的傷心事都想了一邊，還是沒忍住翹起來的唇角。

    秦扶言搭眼看了看，“父親今年給我的也就比你少個一而已。”

    滿唐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女孩子笑的眉眼彎彎，“頭一次聽見把沒收到紅包說的這麼清新脫俗的，秦扶言。”

    秦扶言態度帶著寵溺，他不自覺的想要問，是啊，那怎麼辦呢。

    這邊滿唐把存摺又放了回去，直接塞進秦扶言懷裏，“沒關係，姐姐包養你。”

    那話說的自然而然。

    這個時代包養並不好聽，滿唐剛想找補，秦扶言還真把存摺收收好，“那說好了，以後我就賣給你了。”

    走廊邊好像站了幾個丫鬟。

    裙子隱隱綽綽，滿唐咳嗽一聲，再次開始回想一輩子的傷心事。

    媽的，這個秦扶言好撩怎麼辦啊啊啊啊！

    原以為秦南橋給的十萬大洋就已經是巔峰了，滿唐替秦扶言開啟滿天方送的紅包。

    裏邊也挺輕，拉出來是個銀樓地契。

    小姑娘的手不自覺哆嗦兩下。

    合適嗎！

    這個過年紅包合適嗎！

    人家送車送房，她爹直接送商鋪！

    還是個銀樓！

    秦扶言面色淡然，“正好留著給你打首飾，你拿著吧。”

    絲毫不覺著這東西有哪裏不對勁。

    滿唐悟了。

    是她格局小了，哪天秦扶言送她一個能上太空的火箭那都是分分鐘很簡單的事情。

    冬日裏的花草凋零，從三樓的簷廊往外看，徽州城多數風景盡收眼底。

    青磚白瓦的簷下掛著紅燈籠，如同一抹豔麗的硃砂落入水墨丹青。

    空氣裡涼的厲害。

    下邊來送禮的富商官員依舊絡繹不絕。

    許多連秦家的門都進不來，秦深這會子也不在門口，只有管家忙著記錄賬本子。

    滿唐兩隻手握在欄杆上，長髮在一側綁成麻花辮，裡頭纏繞著紅色絲帶，和耳邊的紅瑪瑙墜子配的很。

    秦扶言的目光落在這方紅色上，幾次張嘴想要說什麼。

    不過滿唐沒看他，自然也沒發現，

    樓下傳來嬉笑聲。

    兩個人同時低頭，就看著一身淺綠繡牽牛花長裙的馮塗塗手裏握著個帕子，同秦深站在一塊。

    距離有些遠，聽不見說的什麼，秦深眼睛裏流露出溫柔，兩個人的相處看起來還挺自然。

    滿唐跟馮塗塗不算熟。

    原文裡之所以那麼多坎坷，無非都是馮塗塗的聖母心加上女主光環導致，如果她一開始就能嫁給秦深。

    滿唐想著，或許之後的生活會不一樣，

    現下看來秦扶言和秦深之間並不會因為一個女人反目成仇。

    秦扶言也不會死於非命，至於日後如何，那就是各自的人生軌跡了。

    中午在秦家吃的飯。

    這是滿唐第一次見到秦扶言的母親，一個看起來嚴肅且端莊的女人，她脖子上掛著一串祖母綠的翡翠串子，頭上是藍色纏絲金釵。

    滿天方熟絡的打聲招呼，孟清緩和眉眼，跟滿天方聊了幾句，滿唐上前打招呼。

    曉得這是滿天方的閨女，孟清從手上褪了個飄花手鐲，“阿芷的女兒，果真生的同她相似，拿著，姨姨送你的見面禮。”

    “以後沒事的時候，常來府上陪姨姨聊會天。”

    這是滿唐穿過來之後，頭回聽人提起原身的母親。

    看模樣，孟清和傅芷還挺熟。

    她餘光看了眼滿天方，這人聽到傅芷的名字，眼底閃過一絲苦澀。

    滿唐乖巧的點點頭，“好，謝謝孟姨。”

    二人說話的時候。

    秦深和馮塗塗相攜而來，客廳前邊有門檻，秦深輕聲提醒一句，“慢點。”

    孟清不露聲色的撇了撇嘴。

    馮塗塗看見滿天方和滿唐很是驚喜，但鑑於之前滿天方和他們撇清關係，這人眼神黯淡。

    先是給秦南橋等人行了禮，這纔有些緊張的喊了聲滿先生。

    滿天方估計也知道她和秦深的婚事，作為馮塗塗的時候，她不起眼，但作為秦深的夫人。

    滿天方笑著還禮。

    期間賓至如歸，只發生了一件小小的插曲。

    估計是看今日過年的分為濃厚，馮塗塗怯怯的看向孟清，“夫人，我母親在後院一個人淒涼，能叫她一塊出來吃飯嗎。”

    她或許是思母心切。

    可卻沒選好場合，此話一出，不止孟清臉色一變，就連秦南橋和滿天方的臉色也不好看。

    鄭蓮之所以被趕出滿家，其原因在座所有人心知肚明。

    也就秦深不是孟清的親生兒子，她作為後孃沒辦法直說，要這事放在秦扶言身上，孟清早就兩個巴掌拍過去了。

    馮塗塗年輕，住在秦家後院，以後說是秦深未婚妻也能搪塞過去。

    鄭蓮一個半老徐娘，哪怕秦深在外頭給她們娘倆買套房子呢，這樣堂而皇之的帶回秦家後院。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給他爹又找個小老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