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民國初11
由於滿唐畫的餅實在香。
當天晚上就簽訂了好幾個年後的合同。
滿天方看著這樣的閨女一臉驕傲,秦南橋和滿天方坐在一塊,這人翹著二郎腿,感慨著。
“長江後浪推前浪,天方啊,你這個閨女以後可不得了。”
誠然滿天方也覺著自己閨女以後可能不得了,但是在秦南橋面前不能這麼說。
他謙虛的笑笑,“秦老哥說笑,她要學的還有很多呢。”
宴會進行到約莫十點鐘。
客人陸陸續續的離開,滿天方和滿唐屬於最後一波客人。
夜晚的天氣冷的很。
秦南橋父子送兩個人離開,秦扶言手上掛了件純黑色斗篷,順手遞給滿唐。
“滿小姐先穿著,路上涼。”
月色灑在地面上,滿唐長髮微卷,她朝秦扶言走了兩兩步,在靠的很近的地方,小姑娘聲音低低的。
“我拎著包不方便,謝謝秦先生啦。”
那動作分明是在等秦扶言給自己繫上斗篷,秦扶言耳尖微微紅,他動作有些生澀的繞過滿唐的脖子。
那邊兩個目睹全程的老父親同時扭頭,看天看地。
滿天方:秦老哥你看,風向西刮。
秦南橋:你纔像西瓜。
秦扶言的手還沒從滿唐脖子邊放下,身後的花園裏傳來男人急促的解釋聲。
“馮小姐,我並非是嫌你多事,你救的那個是R國來的間諜,不能留。”
是那個冷漠到全世界都欠他八個億的秦深。
隨著眾人回頭,月光下,馮塗塗和秦深一前一後的從花園裏出來。
馮塗塗穿了身淡綠色對襟長裙,外邊罩了件兔毛馬甲,頭髮用珠花簪了起來,那張總是溫和的笑臉氣哼哼的。
“那也是條人命啊,他傷口還在流血,你讓人那麼暴力的把他拖走,傷勢肯定會加重。”
身為白蓮花本花,也只有男主能把她惹生氣。
滿唐歪了下腦袋,語氣有些疑惑,“姐姐?”
明明這一世原身沒有死,按照鄭蓮對馮塗塗的管控,一個大家閨女半夜十點還在別的男人家裏,這不正常。
馮塗塗也是聽見滿唐開口才發覺面前有人。
抬眼正好對上滿天方的視線,多年養成的習慣讓她條件反射的抖了一下,“父親。”
秦南橋知道秦深帶了個女人回來,但可不知道這女人是滿天方的女兒。
何況馮塗塗不姓滿。
眾人的目光裏帶著探究,滿天方雙手背在身後,面色淡淡,“你們既已離開,便和滿家沒有關係,不用喊我父親。”
此言一出。
馮塗塗肉眼可見的失落起來。
滿唐看看這邊看看那邊,腦袋都快不夠用了。
離開?什麼時候離開的?
她和馮塗塗住的遠,平常見到的機會不多,竟然不知道中間發生了什麼。
所以還是抵不過劇情的力量嗎,總覺著錯過了好多的樣子。
或許是怕她扭著脖子,在下一次轉頭之前,秦扶言用手掌微微擋了擋滿唐的臉。
女孩子柔嫩的面板蹭上掌心的溫熱,秦扶言有一瞬間的心猿意馬。
馮塗塗兩隻手攪在一起,“是,滿先生,母親她近來身子不適,醫生來看過之後說心病導致,您能去看看她嗎。”
滿天方對鄭蓮本就沒有感情。
他淡漠的搖搖頭,“讓你母親好好修養,唐唐,回家了。”
滿天方離開的毫不猶豫,馮塗塗經此一句,眼眶裏含著熱淚,秦深看不下去,這世間突然開口。
“滿叔,雖然我不知道你們家裏出了什麼事,但我見到馮小姐的時候,她和母親正在一所破廟裏安身。”
“這天氣寒冷,連床容身的被子都沒有,滿家在徽州城也是有頭有臉的高門大戶,如此做法,不覺寒了人心嗎。”
這是滿唐第一次聽見秦深說這麼多。
結果還是批評自己爹,她吸了一口氣,還不等說話,旁邊秦扶言說話。
“既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不要妄下評論,不知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滿天方搖了搖頭,似是對秦深所言沒有任何解釋的想法,只是朝著滿唐再次擺擺手,“走吧。”
司機替二人拉開車門。
滿唐整理了一下脖子上的蝴蝶結,“年後見。”
秦扶言嗯了一聲,“路上小心。”
滿天方從另一個方向上車,秦南橋單手搭在車門上,“天方,明天我讓阿深親自去你府上賠禮道歉。”
剛纔大家說話的時候,秦南橋一直沒開口。
他突然這樣同滿天方說話,於情於理,滿天方立刻擺手,“秦老哥說的哪裏話,阿深只是年輕,不知道這裏邊……”
秦南橋朝他做了個制止的動作,“所有事情我心裏有數,路上慢點。”
他親自替滿天方關上車門。
隨著車子消失在茫茫黑夜裏。
秦南橋雙手背在身後,轉身回府,進門的那一刻他沒有回頭。
“去把你哥叫過來,順便查一查這個馮小姐的身世原委。”
秦扶言昨天晚上開會開到兩點半,這又參加宴會到半夜,現下還要替父親忙活。
他低下頭,“是,父親。”
沒事,他還年輕,還能抗。
滿天方靠在身後的椅背上,單手捏著鼻樑,滿唐小心翼翼的開口,“爸爸。”
她想問馮塗塗和鄭蓮究竟怎麼回事。
只是有些事情不好開口,滿天方明白女兒的心思,“那天你從柴房出來之後,我找過她們母女二人——”
透過副官調查出來的資料,他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不在家的這些年,女兒究竟受了多大的委屈。
客廳裡。
滿天方坐在主座,鄭蓮和馮塗塗在旁邊的椅子上,鄭蓮心裏有氣,故此面色上不太好看。
“馬副官。”
滿天方衝着馬副官抬抬下巴,男人蹬著軍靴遞給鄭蓮一張地契,上座的滿天方馬鞭敲了敲椅子。
“我在徽州城的邊落小鎮給你們買了套小院,以後你們就搬到那裏生活,不要再回來了。”
他音色淡漠,比音色還要涼的是這句話。
鄭蓮彷彿不可置信,猛的從凳子上站起來,“滿天方!你,我替你管家十幾年,從未貪圖你什麼東西,我也是爲了滿唐好,你怎麼能這麼對我!”
她這些年精心保養的面龐還算清秀,可因為氣憤,一張臉扭的尖酸刻薄。
滿天方這才抬頭看了眼生活在滿家後院十幾年的女人,和傅芷不同,滿天方根本記不住鄭蓮的長相。
如同聽到笑話,他嗤笑一聲,單手握著手邊的茶盞。
“十年前,你前夫找到徽州城,以不給他錢就去找馮塗塗為理由,你從賬房支走七千塊。”
“八年前,你給汝南的父母匯去兩萬塊蓋房子。”
“七年前,你以私人名義在洋行存了十萬塊的銀票,同年,你那個賭鬼前夫死於非命,從你帳頭上划走三萬塊錢不知去向。”
“五年前,你給自己打了套金首飾,四萬七萬塊,給馮塗塗買了套妝麵,六萬三。”
“三年前,你汝南的母親過生日,你給她淘了個祖母綠的戒指,五萬五。”
“一年前,汝南的弟弟娶媳婦,你把洋行裡的七萬全部匯過去了。”
他每說一句鄭蓮的臉色就白一分,心口彷彿被重錘壓過。
“你來的時候,一分錢的嫁妝沒帶,滿家不圖你有什麼錢財,只想讓你好好對我女兒,可你花的這些錢,買的這些東西,有一樣是給唐唐的嗎。”
滿天方總覺著自己在外打拼,不管掙多少都是給家裏花的,所以整個徽州城,滿家出門直接記賬。
之後總會由滿天方統一簽單。
他不在乎家裏人究竟花了多少,唯一心寒的是滿唐受的委屈。
鄭蓮背後的冷汗溼透衣襟,這些年她以為自己做的隱蔽,可沒想到,只是滿天方不跟自己一般見識。
馮塗塗被這些天文數字嚇的失了聲,她總是和母親生活在後院,最多也就是去綢緞鋪子買幾批新出的布料。
可母親竟然揹着自己做了這麼多事。
鄭蓮嚥了口口水,聲音乾啞,“我……唐唐還小,我只是……”
她沒有藉口能編下去。
滿唐不是自己的女兒,她對滿唐根本不上心,買東西自然也想不到。
滿天方押了口苦茶,“小鎮上的生活雖然不如徽州城,但你這些年斂的財產,足夠你們母女倆生活下去了。”
鄭蓮這才知道害怕,她跪在客廳中間,眼淚爬滿面龐,“老爺,別趕我走,我沒有財產……”
她仗著自己是滿家的夫人,名下所有的財產都給汝南的老家了。
現下還沒來得及再攢一波,當初爹媽重男輕女,把自己賣給賭鬼做老婆,爲了掙這口氣,她過上好日子之後,總是照拂著那邊。
看爹孃和弟弟對自己畢恭畢敬,那種高高在上的快樂讓她迷失。
如果滿天方把自己攆走,汝南那邊曉得她被休,肯定嫌她敗壞家門。
馮塗塗如今正式雙十年華,她不想女兒走自己的老路。
可滿天方還沒說話,她一心考慮的馮塗塗卻下來拆了自己的臺。
馮塗塗和母親跪在一塊,目光堅毅。
“父親,我不知道母親竟然做了這些,但她是爲了我好,我們什麼都不要,我帶著母親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