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替嫁殘疾王爺13
太子擺手示意起來,“滿小姐的病重要,柳夫人有什麼火氣之後再發,還是先讓大夫開藥吧。”
太子發話,柳如月自然不敢不從。
她怒斥大夫趕緊滾過來,大夫感恩太子救了自己一命。
柳如月還不罷休,又張羅著管家去宮裏,讓太傅請個太醫過來。
這是太子第一次來滿家。
本以為太傅穩重,滿嬌在外文采斐然,其母必然也算是個書香女子,可今日一見,他恍惚竟然產生一種姨娘就是姨娘。
小門小戶出來的,到底沒有規矩。
她教出來的女兒,又能有什麼好性子。
再想想今日在船上顧蓁的一番話,滿嬌也是沒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做的苦肉計,僅僅因為昏迷時候,母親的一番騷操作。
被太子懷疑了去。
聽到太傅府傳話。
滿相方急急忙忙的從皇宮趕回去。
皇上曉得他對滿嬌的看重,特別聽說滿嬌是和太子一起落水,著太醫院院政跟著回了滿家。
滿唐這邊和嶽珊一塊吃了午飯,晚上還有的忙,也不知道有沒有人搭理她們。
滿唐還拿乾淨的錦帕給嶽珊包了幾塊糕點,留著她餓的時候墊墊肚子。
阿清象徵性的給嶽珊收拾了幾件衣服,秦扶言讓林金傳話,說一切準備好了。
門口停著馬車。
六月底的傍晚天邊燒著晚霞。
紅彤彤的一片,滿唐站在原地抬頭看天,瞳孔裡倒映著赤色。
她不知道在想什麼,嶽珊掀開車廂上的簾子,探出個腦袋,“唐唐?”
一聲拉回滿唐的神智。
她衝着嶽珊溫柔笑笑,“來了,阿孃。”
馬車到滿府門口的時候。
滿相方正好在送太子和院正回去,雕刻的石獅子擺在兩邊,滿嬌確實如同大夫說的那樣,風寒入體罷了。
太子雙手背在身後,“滿小姐無事便好,也算保了府上大夫一條命。”
柳如月臉上帶著尷尬,衝着太子盈盈行禮,“是妾身的錯,妾身太過擔心嬌嬌,這才亂了分寸,叫太子笑話了。”
滿相方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不過看太子的語氣,他拱手行禮,“今日還要多謝太子送小女回來,等嬌嬌醒了,臣讓嬌嬌親自去太子府上道謝。”
太子搖頭,“那倒不用了...”
這邊客套還沒結束。
阿清拉停馬車,太子認得她,這會子一臉驚喜的看向車廂,“是王兄還是王嫂?”
阿清衝着太子行禮,隨後放下踏凳,滿唐先行下車。
記憶裡瘦小孱弱的女兒,頭上帶著珍珠髮簪,穿一身粉紫色長裙,眉眼溫和雅緻,她扶著阿清的手下來,趁著天空裡的晚霞,竟美的厲害。
滿相方愣了愣,若不是太子上前喊王嫂,他差點不敢認。
滿唐笑著回禮,“拜見太子殿下。”
而這時候,馬車裏再探出一隻手,相比較柳如月的精心保養,嶽珊僅僅一個月的時間,看長相倒不如柳如月媚色。
她不說話,馬車下滿唐和阿清一左一右的摻著嶽珊下來,她腰間的玉佩折射出太陽光,眉眼裏帶著端莊大氣。
太子聽人說太傅的嫡妻是個瘋子。
可這樣看來,她比柳夫人更像貴女,這倒也是,岳家往前本就鐘鳴鼎食。
太傅府門口的滿相方和柳如月已經呆了。
之前滿唐把嶽珊接過去的時候,他們之所以不在意,是因為這兩個人在滿家形同虛設。
可誰能想到,不過短短一個月的時間,變化竟然如此之大。
柳如月偷偷看了一眼滿相方,這人臉上帶著複雜的神色,目光落在嶽珊身上。
柳如月心裏立刻起了警鐘,她之所以能在滿相方這裏獲的寵愛,一來是少時的感情,二來靠的就是這張臉。
可滿相方如今已經不是年少時只看見的青年人了,隨著官職越做越高。
別人的正妻都是世家貴女,從小學琴棋書畫管家看賬,而柳如月空空如也。
這些年她不是沒有偷偷找老師來教,可再培養起來的氣質到底和從小耳濡目染的不同。
所以她纔會對滿嬌這麼上心,只要女兒足夠爭氣,日後也是自己的靠山。
滿唐拉著嶽珊的袖子,給她說太子殿下,於是嶽珊口齒清晰的跟著學了一句。
“太子、殿下。”
對於秦扶言的家裏人,太子還是挺尊重的。
現在海晏河清,太子沒有絲毫儲君的架子,不然也不能任由滿嬌和顧蓁整天在自己耳邊叨叨叨。
滿唐站在馬車旁同太子聊了幾句,問他滿嬌怎麼樣了,太子一一回應。
嶽珊牢記閨女在出發前跟自己說的那些,遇見人少說話,等過了今天之後,她們就自由了。
她單手垂在身側,另一隻手由滿唐挽著,閒來無事四處張望。
然後就和大門口的滿相方對上視線。
嶽珊已經不太能記得滿相方長什麼樣子,因為受的傷害太大,腦子爲了保護人體,自然而然的忽略那些不開心的人或者事。
她不懂滿相方臉上的深意,歪了歪腦袋,片刻之後,又把視線挪到別處。
滿相方現在心情複雜,對於嶽珊這個髮妻,他不能說沒有感情,只是年少的自卑在遇見比自己優秀的夫人之後,轉化成怨氣。
他的大男子主義,讓他刻意忽略掉嶽珊為自己付出的一切,再加上還有柳如月這個知心人。
這些年滿相方不是不知道嶽珊母女倆在後院過的什麼日子,只是他不過問,就不在意。
遲來深情太過輕賤。
太子朝著滿唐抬抬下巴,“那便不打擾王嫂和家人團聚了,孤這便要回去了。”
滿唐應了一聲,“殿下一路慢走。”
等到太子和院正的馬車漸行漸遠。
滿唐牽著嶽珊從滿家正門進去,滿相方和柳如月行禮,“王妃。”
她目不斜視,嗯了一聲,“本妃要在滿家住上幾日,陪陪母親,之前著人報備過,想來父親已經著人收拾過了。”
她們從前住的院子滿唐知道在哪。
滿相方聞言臉色一僵,他之前沒在家,回來之後也忙著滿嬌的事,哪知道滿唐也要回家。
二人落於之後,滿相方扯了一下柳如月的袖子,柳如月更沒準備,她一顆心都掉在滿嬌身上。
別說嶽珊回府,就是嶽珊死在外邊,柳如月都懶得搭理。
看她這幅做派,滿相方自然明白,從前只覺著柳如月小意溫柔,是個難得的知心人。
可人一旦有了別的心思,再回想柳如月的一舉一動,滿相方也不得不承認,她確實小門小戶出來的。
拿不上臺麵。
雲霞漸漸散去。
滿相方在前領步,“自然,王妃和...夫人,去雲水閣小住。”
雲水閣。
初初岳家沒倒臺之前,特意給女兒建的一座雙進門的樓閣。
裏邊花卉環繞,假山流水。
柳如月沒進門之前,最愛的就是這雲水閣,只是那時候嶽珊看著柳如月,端出當家主母的威嚴。
論地位,論樓閣本身存在的意義。
都不是她柳如月能碰的,那時候滿相方陪著滿唐住在雲水閣,夫妻相敬如賓。
後來柳如月藉此哭訴自己的委屈,滿相方覺著正妻不夠大度,不能容人,便也從雲水閣搬了出去,和柳如月住在如今的主宅裡。
再再後來。
嶽珊瘋傻,和滿唐被趕到後院多年,這雲水閣便空了下來。
柳如月自己都沒捨得住,想著留給滿嬌日後嫁人,回府探親的時候當作住所。
裏邊修建的比從前還要奢華。
可兜兜轉轉,這雲水閣竟又成了嶽珊的東西。
柳如月氣急敗壞,在後頭喊了一聲,“老爺!”
他明明也答應過,雲水閣留給嬌嬌。
滿相方頭都沒回,滿唐更是跟看跳樑小醜似的,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
雲水閣外有半月形的拱門。
上頭搖搖晃晃伸出一隻桃花花枝。
這地界對於嶽珊是藏在潛意識裏的熟悉,她鬆開滿唐的手,呆呆愣愣的往裏走。
繡閣做四角翻天的形狀,上頭窩著喜鵲銜枝,窗戶上的雕花刻的石榴,好像很久很久以前,有人替自己梳著頭髮,溫熱的手掌和帶著笑意的語氣。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我們珊珊日後必然覓的有情郎,多子多福,多子多福。
她沒忍住哭出聲,年過半百,渾渾噩噩數十年的嶽珊,掙扎著帶著哭腔。
“阿孃。”
阿孃已經死了。
岳家流放,阿爹問斬,阿孃隨著爹死在那場大雨滂沱。
弟弟也沒了,流放途中,岳家一個接著一個的死在路上。
家丁送來訊息,嶽珊看著噩耗一口氣沒上來,心頭血生生嘔出三兩,從那以後,她就瘋了。
瘦削的身影背對著眾人。
嶽珊哭的不能自己。
滿相方低下頭,內心種下一絲愧疚的種子,滿唐站在院子中間,聲音不高,恰巧在滿相方和柳如月能聽見的範圍。
她說,“滿大人,你永遠對不起我娘。”
她要催發那隻愧疚的種子,滿唐她們受過的罪,柳如月也來嚐嚐。
她甚至不願意喊滿相方一聲爹,滿相方哆嗦了一下嘴唇,“這次回來……夫人就住在雲水閣,我以後會慢慢償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