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過藥了？那就好。”裴令含混點點頭。

    接著又想到什麼，停下步子看著蘇九卿。

    “不對呀，你既是神醫，給父皇開過藥，為何我今日見父皇卻還是一副面容枯槁，病如膏肓的模樣？”

    蘇九卿和裴若對視一眼，裴若微微頷首，蘇九卿便將皇帝中了傀儡術一事跟裴令說了。

    越聽越心驚的裴令是徹底醒酒了，他眉頭緊蹙。

    “父皇中了傀儡術？是誰這麼膽大包天給父皇中傀儡術！”

    蘇九卿下意識望向皇宮方向。

    “能近得了父皇的身且不被懷疑的普天之下也只有這麼幾個人。”

    聽蘇九卿這麼說，裴令的視線在她和裴若身上流轉，最後又看了看自己。

    “你們懷疑是裴泠兒做的？”

    “不是懷疑是肯定，四皇兄你以為我們為什麼會從將軍府出來？”

    面對裴令驚訝且疑惑的目光，裴若便將裴泠兒誘惑季長恭偷盜兵符一事跟他說了。

    聽完裴若的話，裴令打起精神。

    “此時非同小可，裴泠兒這是要逼宮啊，我們這就去找父皇。”

    原本蘇九卿和裴若也是打算進宮見皇帝的，此時便和裴令一起進了宮。

    到了乾坤殿，看見皇帝枯槁的面容，乾癟的身形，蘇九卿和裴若都大吃一驚。

    沒想到傀儡術的毒素這麼霸道，即便蘇九卿用藥物壓制，毒素還是一天天侵蝕皇帝的身體。

    這才一天不見，皇帝便如病入膏肓一般。

    看見他們三人一起來，皇帝吩咐高公公上了熱茶和茶點。

    “你們三個鮮少一起來看朕，有什麼事便說吧。”

    看著皇帝這副模樣，三人莫名心酸，誰也沒有動面前的茶點。

    裴令心痛的看著皇帝。

    “父皇，你瞧瞧你現在都變成什麼樣子了，這都是裴泠兒害的，我現在就去將裴泠兒抓來給你償命！”

    皇帝疲乏的靠在椅子上，視線從三人身上一一掠過。

    “以你們的聰慧，這件事原本也瞞不住你們。只是那裴泠兒是朕養大的，在朕心裏她跟你們是一樣也是朕的孩子，朕不忍心啊。”

    蒼老的皇帝面上的慈祥和民間任何父親一樣，蘇九卿不禁暗暗感慨，為帝王者，果然不能太過心慈手軟。

    看皇帝眉宇間的艱難抉擇，她又暗暗想著，但人有七情六慾，往往情難自禁。

    皇帝早就知道害他的是裴泠兒，卻遲遲不願意下令捉拿她，這也是一個父親對女兒最後的維護吧。

    “朕年紀大了，本來也命不久矣，她怨恨朕沒有答應她的要求，若是朕的死能抹平她心中的怨，那麼就這麼樣吧。”

    裴若和裴令眉眼低垂，裴令摩挲著茶杯。

    “父皇，你對裴泠兒太過寬厚仁慈了。”

    因著身體大不好了，皇帝喝口茶喘息片刻，看向裴若。

    “裴若，你登基以後不要為難她，就讓她做個公主，榮華安穩的度過這一輩子吧。”

    皇帝被裴泠兒百般維護，不惜自己的性命也要顧著她，而裴泠兒卻恩將仇報，做出那樣的事，裴若再也忍不住了。

    他蹭的站起來，神情悲痛。

    “父皇，她只是你的養女，事到如今你還護著她，你可知道她偷盜兵符意圖逼宮！她要的不僅是你的命，她還要這楚國天下！”

    皇帝難掩震驚，他萬萬沒想到裴泠兒竟然喪心病狂到了這個地步。

    裴若握緊拳頭，目光冷冽。

    “父皇你下令，我現在就去將裴泠兒捉拿歸案！”

    他此時恨不得將裴泠兒碎屍萬段，只等皇帝下令了。

    然而皇帝沉默半響，卻依舊不忍殺了裴泠兒。

    “這樣吧，你們再給她最後一次機會，若是她仍舊執迷不悟，那麼以後她的生死便與朕無關。”

    事到如今，皇帝還要護著那個蛇蠍心腸的女人，裴若和裴令面色陰沉如水。

    但皇帝纔是九五之尊，他們不得不同意。

    依照皇帝的意思，他們隱藏在裏間，皇帝召見了裴泠兒。

    自從裴若和蘇九卿回到皇城，裴泠兒便再也沒有出現在皇帝面前。

    她在等皇帝體內的傀儡術發作，那樣她就可以挾天子以令諸侯，再加上十萬大軍助陣，屆時她便能一舉奪下皇位。

    這一次皇帝突然召見，裴泠兒心下忐忑，擔心是皇帝發現端倪，本想借故不去，但前來傳召的是高公公。

    “殿下，陛下已經等候多時了，殿下還是趕緊隨老奴前往吧。”

    高公公的高明之處就在於皇帝交代他的事，他一定會辦成。

    在主子面前他神態是卑微的，但語氣卻是不容拒絕的。

    “行了行了，本殿去就是了。”

    裴泠兒朝乾坤殿走去，心下暗想，等本殿登基，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殺了這個老奴才。

    到了乾坤殿，看見皇帝的模樣，裴泠兒大吃一驚。

    “父皇，你這是怎麼了？”

    面上泫然欲泣，心下卻暗喜，看來傀儡術之毒就要發作了，那黑袍給的傀儡之毒可真好用。

    看著裴泠兒假意關切的模樣，皇帝心下悲涼，這就是他當親生女兒養大的白眼狼。

    “裴泠兒，這些年朕待你如何？”

    裴泠兒心下一驚。

    “父皇為何突然這麼問？這些年父皇待兒臣自然是極好的，兒臣感激不盡。”

    呵呵，感激不盡就要取了他的性命，皇帝目光裡浮出幾分涼意。

    “當年你雙親戰死沙場，朕將你從戰場帶回撫養至今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她錯愕看向皇帝。

    “父皇？”

    皇帝身子微微後仰，依靠在龍椅上。

    “如今你年紀也不小了，不能總是住在宮裏，朕知道這些年你也置辦了不少別苑，足夠你下半身衣食無憂了，你便出宮去吧。”

    聽了這話，裴泠兒心下大駭，不明白皇帝為何突然要讓她出宮。

    但一旦離開皇宮，她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費了，她絕對不能離開皇宮！

    想到這裏，裴泠兒的眼淚便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樣落下來，她撲到皇帝懷裏。

    “父皇，在兒臣心裏你就跟兒臣的親生父親是一樣的，兒臣不走，兒臣還要在父皇跟前盡孝呢。”

    這虛偽的哭聲讓裏間的裴若握緊了拳頭，強忍住衝出去將裴泠兒碎屍萬段的衝動。

    看著匍匐在他懷中的裴泠兒，皇帝眼底滑過一絲無奈一絲冷厲。

    “既然如此，你便留在宮中吧。”

    “多謝父皇。”

    “朕累了，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