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湯頭歌
“我經驗不足,但看症狀,很像是疫病。”
這句話就如涼水入熱油鍋,噼裡啪啦把所有人都炸了個外焦裡嫩。
那一家子的臉都白了,婦人更是不敢相信,絕望的抱著已經沒有了氣息的孩子。
嘴裏不住地呢喃著:“怎麼會這樣?”
“趕緊放下孩子吧,他已經……”楊大夫沒把話說完。
劉正平默默組止村民再退幾步,也跟著勸:“還是早點讓孩子入土為安吧。”
“不!他還活著的,你們看,還有呼吸的!”婦人終於交出了孩子,卻一直大聲叫嚷著讓楊大夫再看看。
楊大夫莫了下孩子的脈,確實還活著,可基本不可能活到明天。
呼吸微弱的跟個死人沒有差別,也就是做孃的一直貼身護著才能察覺這絲生氣。
“讓我看看。”
張氏拉著寶珠的袖子,“你不能去,你要是有個萬一我也不想活了!”
“娘你放心,只要沒有接觸,就算是疫病也不會傳染。”
“可你去了能做什麼啊?”
寶珠沉默片刻,看了眼楊大夫。
“我想學醫,這樣以後也能治病救人。”
女娃子學什麼醫!
可這話沒說服張氏卻說服了老爺子,他知道寶珠是個極有主見的人,做主壓住了張氏的反對和大房一家的不滿。
她把自己包好了纔來到小孩身邊。
大人自然是被趕到一邊去了。
“之前給您那些藥,有沒有能用的?”寶珠一邊跟楊大夫說著,一邊試探了下幼孩額頭的溫度。
被燙的皺了下眉。
用異能修復了一下這具要死了的身體,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他自己有沒有那個造化了。
“當然!那些都是上好的藥材,就是採藥的不仔細。”說起這個楊大夫就心痛。
明明都是好藥材,卻偏偏被人粗暴的連根拔起,有些還傷了枝葉。
聽說都是在附近路上找著的,他也轉了幾圈,但就是找不到這樣好品相的藥材。
聽說有藥能治,那患病的一家人當場就給楊大夫跪下了。
之前當寶貝的銀子早被扔到一邊,在陽光下閃爍著財光,卻無一人貪心。
銀子雖好,可終究沒命重要。
“你們一家都生了病,不好與人同住,張勇一家之前跟你們接觸過,也不好再跟其他人同行。”
“你們大人倒是無妨,還能再撐一段時間,可這孩子卻不能沒人細心照顧。”
張勇媳婦兒被婆婆妯娌罵了很多遍了,抽泣的過來抱著孩子,“這事兒是因我而起的,孩子就由我來看顧!若真死了,那也是命數,不能叫大家被連累。”
她男人張勇猶豫了一下,也跟著走了出去,雖然臉色蒼白兩股戰戰,但好歹是願意跟她站在一處。
索性這一家剛來不久,也只有張家媳婦兒跟親姐姐挨着說了些體己話,其他人都保持著一定距離。
最後這些生病的都遠遠在另一頭呆著,雖然還是跟著隊伍走,可誰見了都跟碧紅水猛獸似的,不跟他們說一句話。
也只有楊大夫會偶爾過去看看,又送了湯藥過來。
寶珠過去確認這家人的病可以治療,又故意提起藥材的事情,讓某些人歇了獻藥的心。
正準備回去燒了這一身的衣服,楊大夫卻叫住了她。
“不是說要學醫嗎?跟我過來。”
她沒有絲毫猶豫。
即便空間中種著各種各樣的植物,但那大多都是爲了避免原生物種被末世侵襲,而扔進去留種用的。
她知道生薑可以驅寒,知道板藍根和小柴胡可以退熱治療疫病,知道三七可以止血。
但也就僅限這些了。
如果能學會中醫,哪怕是粗淺的醫學,那原本只能作為農田的空間,將再次被開發出新的用途!
楊大夫謹慎的燒了鍋水,把剛纔用過的衣服等物全部都扔到水裏燒。
扔是捨不得扔的,這身衣服可是細麻布做的,他都穿五六年了。
做完這一切,他纔想起來寶珠也應該回去換衣服,也不廢話,拿出了一本書。
“回去讀一下,明天來我這裏背書。”
寶珠雙手接過,只見書本封皮上寫著三個大字——湯頭歌。
這世界的字跟繁體字非常相似,但原主卻沒有那讀書的本事。
不說大字不識一個吧,但只會寫自家幾個人的名字。
“楊大夫,可是我不認識這上面的字啊。”
“沒事,讓你爹教你,你爹也不懂就找你二叔。”他明顯是愣了一下,沒想到這茬,但反應很快。
反正秦家也不止一個讀書人,抽空教小孩讀個書而已。
總覺得態度有些過於草率……
寶珠一時想不通楊大夫為什麼打算教她,但這機會不要白不要。
她全然不知自己放在楊大夫那的藥,對楊大夫造成了多少噸的傷害。
此時楊大夫想的非常簡單。
教一個女娃成為女大夫,他是沒想過的,只希望寶珠從他這學了醫術之後,不要再糟蹋藥材了!
抱著一本醫書的寶珠回家請教,原本心裏還犯嘀咕的張氏驚呆了,被請教的秦大柱也不可思議。
“楊大夫怎麼忽然這麼好說話?之前多少人想找他學都被他以學藝不精拒絕了,怎麼喚做寶珠這麼痛快?”
他想不通這個問題,只好先教寶珠認識頭兩行的字。
讓他更震驚的是出現了,他只念了一遍,寶珠就能一字不漏的記下來!
他不相信又試了幾次,確定寶珠真能記住,抱著她狂喜。
秦老爺子跟秦承志也露出幾分驚喜,幾個人就跟比較似的搶著要教,寶珠也都記下了。
其實她的記憶力還稱不上過目不忘,但在心裏默讀幾遍,短時間內再背出來卻是沒問題的。
之後還需要反覆鞏固,才能做到真正的熟記於心。
因為出了疫病的事,沒走多久全村就決定今天到此為止。
寶珠哄著想陪他的張氏也睡下,又給毫無兄弟情,累了一天倒下就睡的幾個哥哥們搭了層薄被。
自己拿著書去外面,藉着今晚的月光繼續背書。
“桑菊飲……銀翹湯……活人蔥豉湯…”
“荊防敗毒散……麻黃附子細辛湯…”
爲了不吵到別人,她把聲音壓得很低,近乎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