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肉就在眼前，沒人去管跑遠的那些。

    萬一追不上，連嘴邊這點都沒有了！

    “不要跟我搶！”一個男人忽然發作，抓起地上的石頭砸破了另一個難民的頭。

    被砸到的人當場昏迷不省人事。

    “你殺人了，殺人了！”

    難民們恐慌的抓起一切可以防身的東西，或許是木棍，或許是石頭，又或許是一塊鋒利的碎陶片。

    混亂中也不知道是誰先動的手，直到那男子倒在血泊之中，眾人這才驚醒過來。

    釜裡的肉已經被搶完了，地上躺著兩個人，還有一地的鮮血讓人心中慌慌不安。

    他們沉默片刻，連屍體都沒有收斂就四散逃開，陶釜也被人趁亂摸走。

    秦大柱遠遠看到只覺得遍體生寒，情不自禁的嚥了一下口水。

    他們留下的那些肉間接導致兩人身亡。

    但這樣的情況以後只會多不會少，他能做的也只是盡力保全家人。

    “咱們一定要走人少的路，坎坷一點也沒關係。”他一定不會讓自家人淪落到那一步的。

    當天晚上晴了一陣，還沒來得及高興就又飄起了小雨，即使天亮了也細濛濛的讓人看不清遠處。

    下雨路滑，再加上林子深處荊棘叢生，幾乎沒有下腳的地，每走兩步總要被劃出幾道細口子。

    不甚通暢的道路，大大阻礙了前進的速度，一夜過去也不過是走了十幾裡地，每個人身上都掛了彩。

    寶珠把上好的布匹撕成條用來包紮，張氏看了心疼的直抽。

    “好了好了，一點小傷口哪就用得著這麼多布了？”她小心的把剩下的布收起來。

    雖然現在有錢，但她素來節儉慣了，看不得這麼浪費。

    秦老太虛弱的喘了幾口氣，“難得有塊平整地，坐下來歇歇吧，順便喫口飯。”

    因為趕路的緣故，一家人都很累，即便是夏侯彥也沒什麼多餘的精力，寶珠自告奮勇攬起了做飯的活。

    釜、她還是習慣叫鍋。

    鐵鍋貴重，尋常人家裏是不會置辦的，不久前又丟了一隻鍋，如今只剩個獨苗苗，相當寶貴。

    連寶珠用的時候都是小心翼翼，生怕這鍋脾氣不好，當場碎給她看。

    往裏面添了水煮沸，往裏面放了剝了殼的麥子小火慢煮，等到差不多了放點鹽，放兩塊姜，把切得薄薄的精瘦肉放了進去，大火一滾立刻盛到碗裡。

    有肉有飯有鹽味兒，這就是尋常人家極為豐盛的大餐了。

    等到驅散了寒意，歇過了腳，一家人繼續往前，明心等人也在後麵跟著。

    積水多在低窪處，他們偏往高處走，便沒再被水泡。

    但天上飄著細雨，遍地都是爛泥，衣服始終是潮乎乎的透著刺骨寒意。

    所幸雨下的不大，沒多久又停了，一家人順利找到了一塊乾燥平坦的地方休息。

    “咳咳……”劉氏努力壓抑著喉嚨的癢意，但臉色還是不太自然。

    “嬸嬸喝點湯吧，我沒想到要在外面走這麼久，準備也不夠。”炒麪已經沒有了。

    其實原本是夠的，但二叔他們被抓後，所有東西都被搶走了，後來也沒有找機會要回來。

    劉氏身子骨弱，但這一路走來卻始終在咬牙堅持，從不落後，這些寶珠都看在眼裏。

    “嬸嬸拿著這個，沒力氣了就咬一口，吃完再找我要，只是不可告訴別人！”她鬼鬼祟祟地遞過來一根人蔘須。

    這一片是不產人蔘的，劉氏也從來沒用過人蔘這樣貴的補品，無法看出這根細須就是名貴的百年人蔘。

    “要是我告訴別人了呢？”劉氏抿嘴一笑，淡雅含蓄，眼裏卻有一點調皮。

    寶珠故意裝作氣鼓鼓的樣子，壓低了聲音道：“那我再也不喜歡嬸嬸了！”

    惹得劉氏哈哈大笑，臉上也多了幾分血色。

    “聊什麼呢？這麼開心。”秦承志看到劉氏臉上的春光有些恍惚，他許久沒見她這樣開懷的笑過了。

    寶珠暗暗瞪著劉氏，她只好忍著笑說沒什麼。

    “打斷一下，”夏侯彥指向西邊，那邊隱約有移動的火光，“有人來了，瑞平探過，是十幾個壯年。”

    周圍只有一條不好走的山路，也只有這塊地勢較平沒有多少荊棘灌木，兩邊撞上是肯定的。

    但他們這邊加起來三十多個人，未必真怕了誰，便只是把肉都用布包了起來，只留下鍋裡殘餘那點湯。

    悉悉索索…

    十幾個青壯撥開灌木，看到一圈一圈圍著火堆的秦家人愣了一下，隨即就被空氣中飄著的香味吸引。

    為首那人濃眉方臉，留著絡腮鬍子，身上穿著的並非是粗布衣裳，而是一塊獸皮粗縫而成的衣服。

    此時衣服上染了血，鬍子也因為太久沒有打理而亂糟糟的纏在一起，裡面混了些樹枝碎葉。

    一股危險的感覺撲面而來。

    他看見寶珠眼裏的警惕笑了笑，“不用害怕，我們都是獵人，家小在另一邊平緩的地方待著。”

    “沒想到這邊還有人呢。”

    正說著話，他的肚子咕嚕嚕響了兩聲。

    “不知道我能不能借地煮飯？我們等一下還要回去送獵物呢，不會在此久留。”

    說是借地煮飯，他們身上卻都沒有帶乾柴，最後只得是在林中匆匆收拾了一些半溼不幹的柴火回來燒。

    不過他身後那些人手裏倒是大多都捏著一些野味，或是兔子野雞，或是其他常見的獵物。

    寶珠不參與那群人的交流，退到後方找到夏侯彥，“我知道你身邊帶著五個人，怎麼樣？能打過嗎？”

    “當然，只有為首那人還算有些實力，其他人都是一幫烏合之衆，並不會拳腳功夫。”

    他對寶珠發現瑞和等人並不意外。

    這是他想不通，明明應該只是普通農家女的秦寶珠，到底是從哪兒學的這一身功夫？

    看起來沒什麼章法，倒像是透過殺人訓練出來的。

    但這又怎麼可能呢！

    “待會兒先下手為強，這些人一個都不要放過！”寶珠在他耳邊嘀嘀咕咕了幾句，他也變了臉色。

    “哈哈，多謝了，這隻雞就當做是謝禮。”絡腮鬍大漢拎著一隻雞，往秦家人這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