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得重複確認以免聽錯。

    面對質疑，寶珠直接拿出定金。

    他心頭的懷疑散了三分，“答應你可以，不過暫時沒有那麼多的材料，從別處運過來鐵礦至少要半個月的時間，還有炭火……”

    這麼大個生意，他自己肯定吃不下。

    但他還有幾個好友，也有幾個徒弟，咬咬牙推掉其他一切外活專幹這一個，也不是不行。

    “對了，你看看這種材料能不能代替炭火，我之前試過，燃燒後溫度比一般的碳更高。”

    他收下了那一小包焦煤，簽了一個粗淺的契約，上面寫著在一月之內交付三十套煤爐。

    而且絕不洩露給第二人。

    “我記得高溫可以去除鐵礦內的雜質，你可以試試這種燃料好不好用，能不能用來代替銀子付尾款。”寶珠笑了笑，心中早已十分篤定。

    對於一個鐵匠來說，只要他嘗試了，就一定無法抗拒這種誘惑。

    只有更高的溫度才能做出來純度更高的鐵塊。

    對方既然是整個縣城中技術最好的鐵匠，那就不可能不想更進一步，成為全郡乃至全國最厲害的鐵匠！

    寶珠走後，鐵匠關上了門，拿著那一小袋焦煤去了後院。

    “既然他知道鍊鐵的秘訣在於高溫，那這一袋煤說不定真的更好用。”

    能不能用來代替銀子付尾款，那得用過之後才能知道。

    揮金如土的甩出去將近四百兩銀子，寶珠浙江這件事拋在腦後。

    捏著銀票在街上轉了一圈，矮小單純又有錢的模樣深入人心。

    在經過一個暗巷口時，幾道黑影忽然間竄出來，手裏還拿著刺鼻的帕子。

    現在還敢捏著銀票，大搖大擺在街上露財的基本沒有。

    眼前這個明顯是哪家小姐喬裝打扮出來，甩了身邊的隨從不說，還敢捏著銀票在街上走來走去。

    這是毫無反抗能力的肥羊啊！

    還是白撿的！

    可這位肥羊卻不如他們所想那般，露出驚慌恐懼的神色。

    反倒是衝他們勾起嘴角，笑容明媚。

    “終於出來了。”

    寶珠跟他們走進暗巷，旁邊的路人都忍不住搖頭，卻沒有一個為她出頭。

    雖是露出了不忍之色，可在這不忍之上，還有更重的恐懼和麻木。

    砰！

    “大爺饒命！”

    “小的們有眼不識泰山，還請您高抬貴手，饒過我等性命！”

    幾個吊兒郎當的混子匍匐在地上，頂著青腫不堪的可怕面容，痛哭流涕。

    咚咚幾聲在地上連磕響頭，頭都被磕破了一層皮。

    寶珠踢了他們一腳，叫他們好好說話。

    “最近有沒有一個叫善堂的勢力？最喜歡乾的就是救濟災民，裡面都是一群好心人。知道他們在哪兒嗎？”

    正常的詢問落在幾個混子耳朵裡，就成了：不知道的死。

    一個個連忙說自己知道。

    別管是不是善堂，報好心人好心事兒就行了，一時間提供的線索，多達數十條。

    由於幾個人一起回答敘事比較混亂，寶珠便叫那個看起來膽子最大，口齒也清晰的統一回答。

    “別的不好說，但您要是說最近出現的經常辦好事的人還真有那麼幾個。”

    他看了看寶珠的臉色，“那幾位好心的老爺知道吃不上飯被餓死的人越來越多，專門拿了糧食熬粥，不過聽說昨天被人搶了，至今還沒抓到那個搶東西的。”

    寶珠微微眯起眼睛。

    她之前忘了問明遠的落腳之處，現在一時半會兒也聯絡不上，便想著找幾個訊息靈通的打聽。

    卻沒想到之所以名聲不顯，是因為受到了阻礙，至今也沒抓住搶奪糧食的人。

    寶珠看了眼地上不敢起身的混子，“你知道是誰。”

    “大人眼力真好，小人正好知道是誰做出這等忘恩負義的事兒！您要是想為那幾個好心的老爺討回公道，我這便帶您去他家，問問為何做出如此狼心狗肺的事！”

    他露出諂媚的笑容，卻因此扯動了臉上的傷口，弄得表情更加猙獰。

    但他也不敢將笑容收起來，就怕這位姑奶奶一不高興把他們當場給打死了。

    他們可是都清楚，那看起來不大的拳頭底下藏著多麼恐怖的力量。

    只打偏了一下，拳頭落在了牆上，直接打出了一個碗口大的窟窿！

    不難想象，若是實實在在砸到身上，是什麼恐怖的效果。

    誰敢亂動？照腦袋來一拳人就沒了！

    “好，你來帶路。”

    寶珠看見牆根處堆了幾根乾柴，便不客氣的拿了幾根過來給他們充當柺杖。

    這幾人熟悉路，走起來腳又疼，因此不敢耽擱走近路，很快就到了一家人門前。

    可早已有人提前來了一步，正在門口處爭執。

    寶珠看這邊人多，便從空間拿出來一個黑色的斗篷披在身上繫住，斗篷上繡著藤蔓模樣的枝條，上面點綴著兩三片樹葉。

    大門處，小西露出了滿嘴尖銳的牙齒，“跟他們說廢話幹什麼，直接衝進去教訓一番，讓所有人都知道搶糧食的下場！”

    “我看他家也未必缺金銀，既然搶了我們的糧食就讓他用別的東西償還吧！若是東西不夠，便讓他做苦力還債。”

    明遠搖頭，小西還是太直接了。

    雖然是初來乍到，但有錢能使鬼推磨，他找來來的打手已經將搶糧賊制服。

    是他準備不周便想要救人失了分寸，不然怎麼也不會被這種二流子欺負。

    “把糧食雙倍奉還，或是按市價折算成金銀，你選一個。”

    陳光榮哭的稀里嘩啦，他哪來那麼多糧食！

    上回搶的不多，但怎麼也有四百多斤，他也沒節省，還請兄弟們大吃了一頓，轉手了一部分。

    真要雙倍還糧，他們一家老小過冬的吃食就沒了一半！

    若是換成等價之物，按照市價更虧！

    他咬咬牙，直接把小閨女拉出來抵債！

    反正家裏糧食也不夠養活那麼多人，與其賣給別人，倒不如用來抵債更划算！

    而且這群人能有糧食撒出去，肯定少不了小閨女那一口飯，他自認考慮的足夠周到了。

    “大人，我一時籌措不出來那麼多錢糧，這孩子便先壓在您那裏怎麼樣？”

    明遠這幾個月見了形形色色的人，早就不是從前那個懵懂的小孩。

    他分明是要那閨女抵債！

    正要拒絕，耳邊忽然傳來一個聲音：“答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