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大人，先前驗屍的時候，我發現兇手下手不乾脆，導致刀口處還有幾分撕裂傷，並且連續捅了死者兩刀，所以最開始的目的並不是單純的想要李老爺死。現在看來，我的猜想是對的。”

    莫子言認真起來的時候，身上好像有光一般，十分奪人眼球。

    她彎著唇角，朝裴瀚笑起來。

    裴瀚心底忽而溫熱，竟是有些移不開眼。

    “你的意思是，兇手原先可能只是同死者談著什麼交易之類，或者是同死者有著某種利益關係，但是談崩了，才痛下殺手。”裴瀚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

    莫子言讚賞的看了他一眼，並沒有注意到自己竟是帶了前世對著手下那群實習的毛頭小子的態度，“裴大人現在要是派人去查一查楊夫人和她胞弟的賬本，也許會發現意想不到的東西。”

    裴瀚朝後麵跟著的人使了一個眼色，身穿飛魚服的侍衛領命下去查。

    見裴瀚從頭到尾都沒有打斷她的話，反而是十分認真的聽著她冷靜分析，直至給出了追查的方向，裴瀚又很果斷地叫人去查。

    絲毫沒有懷疑莫子言的能力。

    莫子言臉有些紅，但她努力壓下這莫名其妙的感覺，道：“大人，我們現在去李府吧，我想，我們還有些問題需要驗證。”

    剛到李家大門口，就見裴瀚手下的侍衛已經將查到的東西送了過來，莫子言看著不禁感嘆裴瀚手下的人果真是訓練有素，就這樣的執行力都能與現代媲美了。

    裴瀚隨手翻了幾下，果不其然，那位楊夫人的胞弟曾在李老爺這兒打秋風許多次，不僅向李老爺借去了許多銀子，還從自己的姐姐楊夫人這裏多次拿走一大筆銀兩，隨後轉身去了賭坊輸了個乾淨。

    這幾年來，楊夫人的胞弟楊成武竟然陸陸續續從李府坑騙來了數萬兩白銀！

    饒是裴瀚也有些心驚。

    楊成武的胃口屬實是太大了些。

    他皺著眉頭接著往後翻，旁邊站著莫子言，到了某一頁上，兩人的目光一一齊盯在了書頁上。

    就在李老爺遭人襲擊溺死的前一天，這楊成武就出現在了李老爺的酒樓裡，那酒樓是李老爺的產業，他平素都是隔三日去巡查一次。那日原本一直泡在賭坊裡的楊成武忽然也跟著來了。

    莫子言沉思：“楊成武多日未見，卻忽然出現在了李老爺必經之處，我更傾向於他是來找李老爺索要銀兩的。”

    “沒錯，”裴瀚皺著眉頭，眼神犀利的盯著書頁上的字，好似透過這薄薄一頁紙窺見了那日的情形，“李老爺沒有將銀兩給他，於是他策劃了這起兇殺，並藉助關係之便騙得李老爺出現在河邊。”

    有哪裏不對？

    莫子言直覺他們現在推斷出來的已經離真相很接近了，但是卻忽略了什麼，真相應該不止於此。

    顯然裴瀚也意識到了中間還缺少關鍵一環，於是莫子言索性將書冊遞給了裴瀚身後的侍衛，指了指大門裏麵，十分磊落：“我還有一個可能需要驗證一下，大人以為呢？”

    裴瀚抬起眼眸，莫子言眼睛發亮的模樣就撞入眼底，在他心底忽然掀起一陣風浪來，他點點頭；“走吧。”

    於是莫子言便跟在他身後，重新往大堂裡走去。

    先前他們走的時候楊夫人正與那妾室柳氏糾纏，恨不得生吞了對方。

    她和裴瀚重新走進來後，楊夫人正撫著被氣得上下起伏的胸口，緩緩喝下一盞茶去。

    剛放下茶盞，就聽下人稟報欽差大人又來了，她心口一沉，思量再三還是讓他們進來了。

    裴瀚打主意要看莫子言有沒有獨當一面的能力，並沒有開口，就站在一旁。莫子言走了進來，抱著手似笑非笑地樣子，看的楊夫人心口那點底氣越來越虛，她額頭滲出了冷汗，卻還是強忍不安，道：“莫姑娘這是做什麼？”

    莫子言輕笑一聲，一開口卻叫楊夫人失了分寸：“楊夫人，貴府老爺死的那天下午，你和你弟弟策劃了什麼？”

    “你休得胡說!我和我弟弟什麼都沒有做，你憑什麼污衊我們，難道欽差大人請來的人就是......”話音戛然而止，顯然楊夫人也意識到了莫子言此言實在詐她，而她慌亂之下，竟不打自招了。

    “你二人為何要謀害他？”裴瀚一開口就直戳死穴，話音很冷，像是沒有感情一般，很是讓人膽寒。

    楊夫人身邊的丫鬟都已被攆出去了，這時她癱坐在地上，雙目無神，卻沒有人來扶她。

    看起來並不打算開口。

    莫子言嘆了一口氣，“楊夫人，你應該知道我們這位欽差大人是朝廷派下來的吧，他官居大理寺卿多時，審訊的手段多的是你想不到的。再者，您要是現在還不願意說的話，將來判您個重罪，萬一牽連到您那一雙兒女就不好了。”

    楊夫人眼睛裏的光一下子就亮起來了，好像黎明前的最後一簇篝火，“不！絕對不能牽連到我的孩子，我說！”

    莫子言沒有火上澆油，而是拉起楊夫人重新坐在了軟榻上，給她倒了一杯溫熱的茶，靜靜的等著她自己情緒恢復過來再開口交代。

    裴瀚很輕的挑了一下眉。

    在夢裏那個很小的，四面都是鐵牆的房間內，那些身穿深藍色制服的人審訊都是這個樣子的，剛開始都要給對方倒一杯熱水，然後慢慢瓦解對手的警惕。

    楊夫人用衣袖擦了一下眼淚，“我與老爺這麼些年來一起打拼，直到現在攢起了李家這樣一個偌大的家業，我還給他生了一對兒女，我對這個家掏心掏肺，自認沒有什麼過錯。後來就算是老爺納了柳氏那個姨娘進來，我也沒說什麼，剛開始，老爺只是對柳氏多一些寵愛罷了，可是有一天，柳氏生了個兒子。”

    她眼中的怨恨幾乎藏不住，“就是那個孩子的出生，讓老爺冷落了我的孩子，又在柳氏的教唆之下，想要將原本該是我兒子的家產盡數給了她們那對母子！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