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如此，”莫子言眸光微沉，一股連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認真和銳利鋒芒不自覺冒了出來，是金牌法醫的氣場。

    她也就沒有注意到，身旁裴瀚的眼神有些驚訝。

    “李家是當地有名的富商，家大業大，這樣的家族樹敵絕不會少，所以想要李老爺命的人更多的是那些生意場上的人，那為什麼聽到李老爺死訊的第一懷疑人，楊氏會覺得是一個弱女子，而不是那些有權有勢的仇家呢？”

    莫子言說著，裴瀚卻已經失了神。

    他夢裏的那個那姑娘每次驗完屍體後，對著那些穿著相統服裝的人也是這樣氣場全開的模樣，像開了刃的刀鋒，銳利又森冷。

    莫子言究竟和他夢裏那個姑娘有什麼關係？

    得不到迴應，莫子言這才朝他看去，只見他神色怔然，不知道在想什麼，便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裴大人？裴大人？”

    裴瀚猛然回神，掩飾般咳了一聲，回神：“那接下來我找人盯著吧。”

    莫子言沒有接話，低著頭一直在沉思著什麼，裴瀚見狀也就沒有打斷她。

    門咯吱一聲又響了，二人回過頭來，只見黃文躍探出頭來，賠著笑走出來，下意識地搓著手。

    到了裴瀚面前來，頗有幾分低頭哈腰的姿態，“裴大人，這案件到了這裏，線索也就這麼斷了。您來此不是還有要事嗎？下官雖不成器，但也許能幫您分憂，不如大人先著手去調查您追查的事情，這李老爺的死就由下官來負責吧。”

    裴瀚是什麼人，他官至大理寺卿，可是處理了不少冤假錯案，官場上什麼牛鬼蛇神沒見過，怎會聽不出黃文躍話裡話外打的可都是李家的萬貫家財。

    他扯出一個笑來，眼底卻絲毫不見笑意。

    “本官身為欽差，處理命案自然是在本官的義務之內，恰巧本官追查的案子最近不急，所以就不勞煩黃大人了。”

    黃文躍心底暗罵一聲老狐狸，臉上卻還是掛著謙和的笑，“大人為國為民，下官甘拜下風，倘若此案有大人用得著的地方，只要大人開口，下官定竭力以助。”

    莫子言在旁邊樂的看戲。

    看得出來，李家當家人死了之後，這一家子的老幼婦孺根本就撐不住這片天。於是現在就是一塊人人覬覦的肥肉，只要來個人都可以分一口湯。

    所以這黃文躍看起來並不是剛趕來查案，倒像是見形勢一片大好，匆匆趕來想要將案子生殺大權攬在自己手裏，好近水樓臺先得月。

    但黃文躍約莫是忘記了，這次同他一起查案的並不是尋常和他狼狽爲奸的官員，而是這位號稱剛正不阿的大理寺卿。

    莫子言還想著，下一秒裴瀚估計就要毫不留情的拒絕他吧。

    果不其然，下一秒裴瀚就冷了臉，目光冷冽，“黃大人，本官要查的案子，還沒有誰敢攔下來。”

    如此強硬的態度，令黃文躍心底霎那間來了個透心涼，他彎彎腰，抬起袖子擦拭著額頭上的冷汗，賠著笑附和道：“是下官多言了。”

    裴瀚沒有再搭理他，扭頭就走，莫子言也十分有眼力見的跟著他往外走。

    外面已經有馬車候著了，裴瀚掀開簾子長腿一邁就上去了，莫子言也想這般瀟灑，奈何今日換了輛高些的馬車，她只能拉著車門往上努力的抬腿，結果因為這副身子腿實在是不夠長，根本上不去。

    就在她努力想要爬上去的時候，車門邊卻忽然探出一個人來，只見裴瀚正好整以暇的倚在車門上，眼中帶著微末的笑意：“要不要拉你上來？”

    莫子言瞪了他一眼，下一秒就很果斷地拉住他的衣袖一拽，十分利落的躍上了馬車，裴瀚卻險些被她這麼一下拽的掉下去。

    他倒是並不在意，忽地輕笑了一下。

    待上了馬車，莫子言才忽然想起來問：“我們現在是要去哪兒？”

    裴瀚眼底盛了笑意，道：“回府衙去，那邊現在對死者的卷宗應當已經整理結束送過來了。”

    他這麼一說，莫子言倒是先疑惑了起來，她們現在就在死者家裏，需要什麼訊息都可以直接去問，為什麼還要特地回到府衙去調出卷宗檢視，豈不是多此一舉。

    裴瀚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直接開口：“你方纔不是已經看出了那位楊夫人也許有點什麼問題嗎，既然是這樣，那位楊夫人又執掌內宅，若是想要我們在明面上查不出什麼來，怕是輕而易舉。”

    所以他們現在就算有心想要在李府問出點什麼，這般打草驚蛇後也是為時晚矣，估計早就都被人動過手腳了。

    還不如那些府衙裡的夥計們先前四散開來調查出來的線索，也許還能從蛛絲馬跡裡找到一點重要的東西。

    他沒有說完的話，莫子言倒是心有靈犀的都聽懂了。

    果不其然，一回到府衙裡，新的卷宗已經被送到卷宗房裏了。

    一進到卷宗房裏，裴瀚和莫子言就各自投入到卷宗裡去，兩人各自抱著一卷卷宗在認真的尋找死者死亡當天的行蹤和見過的人。

    裴瀚看完一卷，正將其放回去，想要尋找另一卷的時候，餘光瞥到了莫子言那裏。

    只見少女眸光清亮，神色極其專注，微光散落在她身前，照在她長而捲翹的睫毛上，十分忘我的捧著手下的卷宗，好似是在對待什麼已經開膛破肚的屍體一般。

    聽她說，那叫解剖。

    如今這神色就像那夢裏的姑娘那模樣，極度專注的對待著手下解剖的屍體，每一個動作都小心翼翼。

    莫子言忽然瞪大眼睛，舉著手裏的卷宗扭頭來看裴瀚。

    裴瀚被她忽然的回頭嚇了一跳，下意識去摸放在桌上的其他宗卷，輕咳一聲，十分迅速的掩飾了自己的失態。

    就是看起來有些彆扭就是了。

    但是興沖沖的莫子言很顯然並沒有注意到裴瀚的這點不對勁，舉起手裏的卷宗來就要遞給他看。

    “裴大人，李家的當家主母楊氏是有一位胞弟的，而且有人看見她的胞弟那天中午也出現在了李老爺去的那個酒樓，但是因為她胞弟很喜歡那個酒樓，幾乎日日都去，所以沒有人發現有什麼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