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病入膏肓
裴夫人捏著茶杯,輕輕撇去杯中浮葉,抬眼打量著面前二人。
她還從未見過,自家小兒對哪位姑娘這般親切,還帶到家裏來,在她面前竊竊私語起來。
想到這裏,她手中的杯盞便碰得更加響亮了起來。
二人也反應過來,紛紛朝裴夫人看去,裴夫人捏著杯蓋,輕輕地撇著浮葉。
“莫姑娘這是第一次來裴府,”她緩緩開口說道,“本是不該留你下來的,但看在我們瀚兒喜歡的份上,我還是希望你能夠留下來,和我們吃個飯,再交流認識一下。”
莫子言抬眼,和裴夫人四目相對,她怎麼會聽不出她話語裡的意思。
現代豪門宮鬥劇的骨灰級研究人員,很快就聽出了她暗藏在話語中的逐客令。
哪裏是破格希望她留下,分明就是希望她識相的就趕快走。
莫子言欠身笑著回絕道:“小女還有公務在身,倒是不在府上叨擾了。”
裴瀚見她轉身離開,便立馬行禮作別:“那孩兒也無需母親麻煩了,我和她都有公務。”
剛要走出的莫子言瞬間止住了步伐,她回過身去,一把抓住了裴瀚的手,出聲道:“我一個人就可以了,你這纔好不容易回府一趟,還是好好陪陪夫人吧。”
裴瀚心有不甘,但還是低頭聽從了她的話語:“那些公務你不要一個人忙完,我會留下來的。”
裴夫人見二人難捨難分的模樣,緊緊抿了下唇,又咳嗽兩聲,二人這才鬆了手。
一直坐在一旁沉默不語的裴奶奶見了,忍不住笑出聲來,她轉頭看了眼自家兒子,小聲說道:“嘖嘖,這姑娘心裏倒似明鏡,知道自己身份低賤吶!”
二房大少爺也輕蔑地看著二人。
“也不知道堂哥從哪兒找到鄉野村婦,還是個杵作,成日裏和死人打交道,若是真的過了我裴府的門,那祖宗可都不樂意了,到時上香都得斷!”
那些閒言碎語全部都落在了莫子言耳中,她心中有些鄙視,但面上還是毫不改色。
裴瀚皺起眉,剛要動怒,又被莫子言給安撫了下來。
“聽話。”她小聲說著。
裴瀚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除了莫子言,也沒人能讓他這般妥協了。
“不過嬸嬸怎麼就這般執拗?”那二房的又開始嚼舌根了,“這鐵樹好不容易開一次花,我看嬸嬸也是個半入黃土的了,還那麼講究做甚?也就是會做些表面功夫。”
“誒,誰讓你嬸她就養出了這麼個不著家的兒子呢?他偏就喜歡杵作,就是要不聽自家母親的話,你嬸她也管不住的!”
那對母子竊竊私語著,全然沒有注意到一旁面色漸漸黑了的裴夫人。
裴二老爺輕咳一聲,皺著眉頭看向老婆兒子,那二人才意猶未盡地閉了嘴。
“你瞧,”莫子言又小聲說道,“你不陪著你母親,只會讓她遭受閒言碎語。”
裴瀚卻有些心疼地看著莫子言:“那你呢。”
“我又不用在你家待,你就陪陪夫人吧。”
話已至此,裴瀚只好答應了,他小聲和莫子言約定道:“等我。”
莫子言點點頭,隨即轉身離去。
出了這豪華裴府,莫子言才鬆了口氣,方纔一直緊繃的神經也才鬆懈下來。
看樣子,裴府中也是沒有一個好人,他們個個都瞧她不順眼,趕忙來挖苦諷刺她。
真是糟糕啊。
還好她先逃出來了。
這樣想著,她便一邊扔著荷包,一邊在街上走著。
忽然一抹白色身影出現在了莫子言面前。
那人面目清秀,總帶著笑意,雙眉彎彎,一身象牙白長袍,手裏摺扇一展。
“許久不見了。”白玄率先開口說道。
莫子言眨了眨眼,回想起上回和他的談話來,微微蹙了下眉:“好久不見……哥哥?”
白玄心頭一動,看她面上為難彆扭的樣子,爽朗一笑,隨即收起紙扇,拍了拍她的肩膀:“若是覺得為難,也無需如此了。”
說完,又握住她的手,跟她說道:“上回我與你說了你的身世,家裏人尋了你許久,也都希望能夠見見你,你同我一塊兒回白家,去見見他們吧。”
莫子言卻站在原地不動,她有些失神地看著白玄,心裏藏著一份惴惴不安。
又是這般貿然相見。
會不會和方纔的情景一樣,在白家人眼中,自己會不會就像個陌生人一樣?
莫子言搖了下頭:“我……尚未準備好去見家中諸位長輩……也怕他們會不喜歡我……”
白玄見她一副為難,只能嘆了口氣,抬手揉了下她腦袋:“罷了,我便不為難你了,這樣,我先帶你去客棧裡待著,什麼時候願意了,我再帶你去見他們。”
莫子言點了下頭。
白玄笑了笑:“是為兄方纔唐突了,沒有考慮你的心情。”
莫子言不禁心頭一暖,原來兄長,是這般的感覺嗎?
裴府的下人受了命令跟著莫子言走出好一段路,見她在路上同一個俊美的白衣公子拉拉扯扯,隨即二人還一同去了客棧。
那家丁守在客棧外,在對面的茶館喝了許久的茶,眼見著那白玄從客棧離開,沒有看見莫子言的身影,他一直等到了深夜,人影寂寥之後,才轉身離開。
思索片刻,便轉身回了府上,將此事悄悄稟告給了裴夫人。
裴夫人眉頭緊鎖,有些不悅地聽著那下人的描述。
“水性楊花。”她評價道。
她只要稍動肝火,便會止不住地咳嗽起來。
裴夫人用棉帕捂著口鼻,咳了好半天,開啟一看,一片猩紅。
侍女們見狀,紛紛皺起眉頭來,她們緊張的端來一碗湯藥。
裴夫人緩緩服下,卻覺得更加暈沉,昏昏欲睡。
“這些湯藥也越發地沒有功效了……”裴夫人小聲地說著。
她躺在床榻上,回想著今日看見裴瀚和莫子言的場景,心裏又是一陣不悅。
“不論如何,在此之前,我一定要先讓瀚兒的婚事定下,他不能隨便娶個水性楊花的杵作,絕對不能。”
說完之後,她便閉上眼去,很快就陷入了昏睡。
天色漸晚,即便到了此時,街上依舊熙攘,燈火不滅,這邊是繁華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