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子言悄悄抬眼打量了下裴瀚，見他面色平淡，她心裏更是生氣了。

    他獨自一個人做著計劃，卻不透露一星半點給她，這怎麼能不叫人生氣。

    莫子言一抬眼，忽然瞧見不遠處，有兩抹熟悉的身影。

    她愣了神，又立馬轉頭看向裴瀚。

    裴瀚也瞧見了。

    正朝他們迎面走來的，是齊明悅和沈彬。

    齊明悅幾次整蠱失敗之後，看見莫子言就是繞道走，壓根就不想理她。

    沈彬低著頭，雙目無神地跟著她身後。

    “姐姐，能不能給我點吃的呀？”

    忽然，莫子言感受到衣角處傳來的微小力度，她一轉頭就看到一個一身破麻衣的小男孩，正仰著一張髒兮兮的臉，滿臉期待地看著她。

    那小孩光著腳，腳上全是傷，手臂也裸露在外，沾上不少塵土泥水，頭髮亂蓬蓬的，夾雜著些沙石。

    唯有一雙眼睛透亮水靈，滿是可憐。

    莫子言微微皺眉，他心裏頓生憐惜。

    但卻又不敢上前安撫，她偷偷看了一眼沈彬，看他視線確實落在這邊，便咬咬牙狠了心。

    “滾遠一點！什麼髒東西，從小就不學好！”

    她厲聲一喝，將身旁的兩人都嚇壞了。

    檀閆晗眨眨眼，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裴瀚皺了眉，但他也察覺到余光中的沈彬愣了神。

    那小男孩沒有想到會受到這般謾罵，瞬間慌了神，他立馬鬆開了手，後退兩步，彎腰道歉。

    莫子言強忍著心中不忍，扯著自己剛纔被他抓過的衣角，嫌棄地說道：“嘖嘖嘖，什麼玩意，你是住在垃圾裡嗎？太噁心，你怎麼好意思上街攔人呢？你爹孃怎麼生出這麼個玩意！”

    那小孩眼睛就要哭出聲了，忽然，一抹天青色身影攔在他面前。

    沈彬護住那小孩，轉過頭去，皺著眉頭看著莫子言：“這孩子還小，莫要如此打罵。”

    那小孩哭出聲來，一下子引來周圍人的圍觀，哭泣聲一下子鑽入沈彬耳中。

    沈彬眉頭瘋狂抖動起來，他緊緊地咬著牙關，不知是在動怒還是在極力忍耐著什麼。

    見她隱隱要發作，莫子言咬了咬牙，破口大罵出聲。

    “你護著這個髒東西做什麼？哦我突然想起來了！原來你沒有的時候也是這樣，生下來就沒娘，你爹也不管你，所以你看見這小孩你心裏心疼了？不愧是物以類聚！”

    沈彬忽然閉上眼睛，他重重地嘆息一聲，隨即轉身而去。

    看他那大闊步模樣，好像已然動怒了。

    那小孩卻還在不斷地哭著，淚水都將他的面頰給洗淨了不少。

    見那一行人走遠之後，莫子言便匆忙上前蹲下身去，掏出手絹輕柔地為他擦拭著，連聲和他道歉。

    那小孩哭了許久才停下來，他萬分不解地看著莫子言，似乎是想不通，世界上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人。

    莫子言將腰間荷包取下遞給他，抬手輕輕摸上他的腦袋說道：“去吃點好的，換一件好一點的衣裳，記得一定要買一雙鞋，不要再受傷了，如果受傷的話，很容易感染的，若是你再生了重病，那可就不好了！”

    那小孩聽著她的連聲叮囑，只能忙忙點頭。

    莫子言站起身來，看著小孩逐漸跑遠的身影，重重嘆息一聲，心頭的負罪感和愧疚感一起涌上來。

    “你方纔太過魯莽了！”

    裴瀚的嗓音似乎是浸過了冰水一般，透著濃濃的寒意，讓莫子言渾身一顫。

    莫子言心虛地撓撓頭，他轉頭看了一眼那人遠去的方向。

    “萬一他剛纔真的被你氣到動了手怎麼辦？”

    裴瀚今天地捏住莫子言的手腕，隱忍著怒火。

    “我有你呀！”莫子言下意識地回答著。

    檀閆晗小聲起鬨。

    二人之間的緊張氛圍瞬間瓦解，莫子言立馬咳嗽兩聲，解釋道：“我是說，我身邊還有身手矯健的大理寺卿，我就不信他們鬥得過。”

    “但以後莫要做這種事情，實在是太過以身犯險了！”

    “我只是想大膽猜測一下，猜他今晚會不會想來殺我。”

    莫子言黝黑的雙眸裡閃過狡黠。

    入夜，整個城市變得漆黑一片，各家燈火也逐漸熄滅，路上只有打更聲。

    莫子言躺在被褥中閉著眼，手裏卻緊緊地握著一個冰涼的物件，她仔細地聽著周圍的動靜，微微蹙起眉頭。

    裴瀚守在屋外，他抬眼一看，整個院子裡都佈滿了他的人，他們或藏在樹邊或藏在樹上，還有屋頂上的。

    若是那人真的來了，他們便能迅速將他緝拿歸案。

    晚風很涼，吹得眾人瑟瑟發抖，他們逐漸有些睏倦，但也強撐著雙眸。

    月亮逐漸升起又落下，天邊漸漸泛出一抹白來，很快，月亮便從天際冒出頭。

    太陽出來了。

    裴瀚這才鬆了一口氣。

    莫子言頂著眼下的兩抹青黑走出門外，她看著屋外那些東倒西歪計程車兵們，有些愧疚地嘆了口氣。

    “真是麻煩大家了，沒想到居然猜錯了。”

    莫子言打了個哈欠，她睜著迷濛的眼，看著筆挺地站立在她面前的裴瀚，心裏不禁有些佩服。

    “難道我們的計謀被他看破了嗎？”

    裴瀚思索片刻，昨日，那人動怒的樣子倒不像是假的。

    “或許你還沒有達到他想要殺的那個標準，畢竟昨日你對那個小孩那樣他都忍住了。”

    莫子言只能點點頭，這次有些失策了。

    “對不起啊讓你白擔心了，結果還是沒有抓到他。”

    看著眼前人迷迷糊糊地說著話，裴瀚被晚風吹了一夜有些冰冷的心也逐漸回暖，他抬手輕輕拍了拍她的頭。

    “說什麼傻話，如果他真的來了纔是大麻煩，況且他也不會如此愚鈍，你還是好好地回去休息一下吧。”

    莫子言只能連忙點了點頭，她不僅僅皮重，腦袋也重重的，她轉身進了屋，重新鑽回了床榻上。

    還沒等她睡熟，她忽然聽到屋外傳來一聲報告。

    莫子言聽出那是宋齊的聲音，便立馬睜開了雙眼，她快步走出屋外，前所未有的精神。

    “發生什麼事了？”她連忙拉開門探出頭來。

    宋齊面色凝重地看著她：“齊家小姐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