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遊山玩水！你們都被她騙了，她就是個成日裏和死人打照面的仵作！來汾陽就是爲了辦案的！”

    齊明悅又指著莫子言厲聲說道。

    眾小姐聞言，立馬抬手掩面，紛紛下意識地後撤幾步，目光中流露出驚恐，難以置信地看著莫子言。

    “仵作？天吶，那不歷來都是男子的官職嗎？”

    “非但如此，他們還要終日和屍骨做伴！”

    “天吶，這也太恐怖了吧？我害怕！”

    又是一陣議論紛紛。

    齊明悅看眾人對莫子言退避三舍，心裏高興極了，她得意地揚起嘴角，滿是挑釁的目光落在莫子言身上。

    莫子言卻像是早有預料，她眸色只是稍微暗淡一下，轉即又換上了平素裡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

    檀閆晗皺著眉頭憂心忡忡地看著莫子言，安撫似的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

    “仵作又如何？”一道明麗的女聲響起，堂內眾人紛紛循聲望去，一眼便看到了一身鵝黃繡蝶裙的沈月。

    “小月！”檀閆晗驚喜地看向她。

    “齊小姐不妨想想，我等貴族女眷，皆是隨父兄丈夫同榮共辱，而莫小姐可就不一樣了。”

    沈月兩步走到莫子言面前，她身材高挑纖細，一雙明亮的眸子閃著微光，朱脣豔豔，鼻樑挺立，白玉小臉，高高發髻。

    這位小姐溫婉端莊，樣貌聰慧靈秀，一下子就吸走了莫子言的目光。

    這位沈小姐倒是和沈彬截然不同，前者端莊大氣，後者唯唯諾諾，真不敢相信是同一家族環境中培養出來的。

    “況且莫姑娘能有這般膽識，更是值得誇讚纔是，怎麼到了齊小姐你這，就是鬼怪了呢？”

    沈月是齊明悅在這座城中最討厭的人之一。

    她總是一副大方自信的模樣，談吐練達得體，性格溫婉恬柔，是所有長輩口中的大小姐模板。

    好像無論做什麼，都是要和她看齊靠近一般。

    而她也是齊明悅最難對付的人。

    “不過是一個商販之女，有什麼好嘚瑟的？”齊明悅微掩嘴角，十分不屑地看著她。

    “誰人不知士農工商商賈最末呢？你還是好好回家，勸你父親多賺些錢，好讓你能夠留在我們這些貴族當中。”

    齊明悅輕笑幾聲。

    一眾小姐紛紛面露不悅，在她們心目中，沈小姐也一直都是個溫婉大方的形象，她溫和知禮又親近，大家都喜歡她。

    小姐們常在閨房中，更是不大明白外界那些尊卑，在她們眼中，像沈月這般的，便是好小姐，如齊明悅這般的，就是刁蠻公主。

    沈月面不改色地看著她，衝她溫婉一笑，隨即轉過身去，一把拉住莫子言的手：“先前我便對你很是好奇，你快與我說道說道，你們仵作辦案都有些什麼趣事呢？”

    有了沈月這個頭，諸位小姐便也沒再畏懼，反倒紛紛迎上前來，聽她細說那些故事。

    齊明悅一甩衣袖，獨自端坐在一旁生著悶氣，卻也沒有任何一位小姐上前哄她。

    一陣口舌之後，這群小姐們更加融洽了。

    莫子言也鬆了一口氣，她轉即看向沈月，笑容明媚：“多謝沈小姐了。”

    沈月輕笑一聲，捏了捏她的手心，說道：“還是叫我月兒吧，我只是聽不下去她那般說道你，就和她先前總愛說我是商賈之女一樣，著實無趣。”

    莫子言輕笑出聲，一行人其樂融融。

    “哎，要不我們玩玩行酒令吧？”

    突然有人出聲提議起來，眾人連聲附和。

    檀閆晗挽住莫子言的手臂有些興奮地問道：“子言，你也和我們一起玩嘛！”

    “那就不必了。”這都是她小時候愛玩的，如今長大了再去看，不免覺得有些幼稚無聊。

    檀閆晗便也沒有為難她，轉即便要和幾位小姐開始遊戲。

    然而這時，一直生著悶氣不說話的齊明悅卻忽然開口了，她衝着莫子言挑挑眉：“莫小姐怎的不玩？”

    “現在不大愛玩了。”莫子言禮貌笑笑。

    “哦？”齊明悅摸著下巴暗自揣測起來，“莫不是能力不濟？莫小姐只讀仵作書，恐怕詩詞歌賦瞭解甚少，不過不用擔心，在場諸位小姐都十分溫和謙讓，大家都不會為難你的！”

    莫子言看著她眼底奸詐，心中冷笑一聲，沒做迴應。

    “哎呀，莫姐姐放心好了！”見魚兒不上鉤，她竟然換了一個更加親密的稱呼。

    “你沒要在意輸贏，我們女子之間最不計較這種事情了！只要你想玩，我們便會奉陪到底的。”

    檀閆晗謹慎地看著齊明悅，不知道她又在打著些什麼如意算盤。

    見莫子言半天沒有回覆，微微低著頭，神色莫辨，檀閆晗以為她有些為難，剛要出聲替她反駁拒絕，誰知她卻猛地抬起頭來，笑得自信溫和。

    “好，正巧我也有些想玩玩了。”

    齊明悅心裏一陣竊喜，果然，這莫子言也不過就是一個愛慕虛榮的女子罷了。

    “沒關係的，”齊明悅跑到她身旁，不斷反覆強調著，“若是你當真不想玩也沒有關係，你也可以在旁邊看看學學，或許這些詩詞歌賦對於一個仵作來說，的確是有些晦澀難懂。”

    她故意露出一副關切模樣，但拙劣的演技卻無法掩蓋她眼底的嘲諷。

    惺惺作態，要是把她放後宮劇中，斷然活不過第一集。

    莫子言暗自腹誹道。

    檀閆晗有些擔憂的小聲在她耳邊說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瞧她那個樣子，得意洋洋的，明面上是在為你著想，實際上是在暗自挖苦你，你可要當心呀！”

    莫子言有些感動地看著檀閆晗，隨即衝她一笑，胸有成竹地說道：“放心好了，待會兒就看我的，好戲馬上就要登場了。”

    檀閆晗方纔還隱隱有些憂愁，可他見他眼底一片堅定自信，懸著的心便也落到了實處。

    “好。”

    莫子言自信笑笑，看著齊明悅說道：“既然已經答應要玩，那我便也不再拉扯，開始吧。”

    她那明晃晃的笑容十分刺眼，叫齊明悅微微皺眉。

    既然她不想玩行酒令，又不願意出醜，那她便要逼她丟這個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