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二人此次貿然前來叨擾貴府，是爲了能替貴府夫人尋得一個真相。”

    裴瀚指著文書解釋道。

    “還望何府能夠配合官府調查。”

    何忠年額冒冷汗，他有些緊張地捏著自己的衣袖，桌上的茶水一動不動，不斷地冒著熱氣。

    “我之前就說過了，我們何家不想參與這種事情，你們就不要再去翻別人的傷口撒鹽了！”

    何忠年沒好氣地說著，就和之前一樣，十分難說話。

    “此事事關重大，如若不能為幾位死者尋得真相，恐怕他們的在天之靈也無法安身吧！”

    莫子言話語裏帶著些責怪的意味。

    何忠年卻一口咬定，是他們兩個傢伙想晉升，特意編制出來的一個案件。

    裴瀚氣笑了，將自己一直藏在兜中的令牌取出，大理寺三個字赫然在列，狠狠地刺痛了何忠年的眼睛。

    “我需要編案件晉升嗎？”

    何忠年啞口無言，卻依舊堅定地搖著頭，不讓他們二人開棺驗屍。

    “行了！行了！你們說再多的都是一樣的！”

    何忠年有些著急地看向門口，立馬抬起手來，將一名侍女招入屋內。

    “快將兩位大人送回去吧，我們閤家不需要你們官差來查案。”

    “誒！”莫子言剛要出聲反駁，卻聽到一聲清脆聲響。

    是木棍跺地的聲音。

    莫子言朝著屋外頭去目光，卻看到一個步履蹣跚的老人，正拄著柺杖，頭戴銀釵，威嚴十足地看向屋內。

    “咱們兩位客人還沒來坐多久，怎麼就要讓人家出去？”

    那老太太嗓音稍微有些嘶啞，卻威風不減，叫那何忠年都微微顫了一下。

    “您怎麼來了？”

    何忠年連忙揚起下來，快速迎上前去，剛要扶住她的手，卻被她一把甩開。

    何老夫人冷哼一聲，不滿地瞪了他一眼。

    “要不是我今天來得早，你恐怕是要把兩位大人請出去了。”

    何老夫人的呵斥，讓何忠年低下頭去，他微微捏了捏拳，又立馬笑著追上來：“這開棺驗屍，實在是對死者的大不敬，我實在無法忍心讓他們開棺吶！”

    “如果你真的那麼愛她，就應當讓兩位大人查明真相！”

    老太太抬起柺杖狠狠地戳了戳何忠年的腿，何忠年只能悻悻地閉了嘴。

    何老夫人走到他們二人面前，面上立馬露出慈祥的笑容：“二位大人四處奔走真是辛苦了，既然知府大人已經將令書賦予你們二人，那麼此事必然是有蹊蹺的，還望二位大人能夠細細查明，有勞了。”

    莫子言立馬應下。

    這老太太出現有如神助，似唐三藏一般，三兩言便將孫大聖給降服了。

    顧瓊枝的屍骨儲存得十分完好，和齊府夫人一般，尚且還有些留存下來的毛髮。

    莫子言一眼便看到了頭蓋骨上的裂痕，她衝裴瀚點了點頭。

    剛要轉身卻忽然瞟見毛髮下微微發著青黑的屍骨，她走上前去，輕輕擦了擦骨頭，那片青紫卻沒有退掉。

    整個屍骨都微微呈現出青紫色，莫子言垂下目光，聽見了身後微微有些急促的呼吸。

    回想起方纔種種，莫子言心裏有了些數。

    “有人給她下過毒。”

    聽到最後一個字時，何忠年忽然渾身一顫，他沒敢說話，牙齒不斷打著顫。

    “毒？怎會中毒呢？”坐在一旁的何老太太不淡定了，她警惕地在屋內一掃。

    “難道我府中有這般歹毒之人嗎？”

    莫子言冷笑，那可不但是有呢，還是你的兒子。

    “何老爺，你可發現你妻子在死前有些什麼異樣嗎？”

    莫子言一喚他的名字，他便又渾身一顫。

    何忠年搖了搖頭，有些結巴地說著：“好像、好像沒發現有什麼奇怪的，非、非要說的話，應該是她終日坐在窗邊嘆氣吧，我早就看她十分鬱鬱寡歡了，只是沒想到她竟然真的會上吊自殺。”

    莫子言挑眉。

    “能給她下毒的，”裴瀚揹着手，衣襬翻動，兩步走到他面前，“應當在何府權勢很高吧？”

    “自然說，是慢性毒藥，看樣子是長期下毒都沒有被發現的角色。”

    莫子言和他一唱一和起來。

    那何忠年雙腿微微發顫，他兩手狠狠地掐住大腿，艱難的保持著站立。

    “老爺，你妻子犯了什麼錯嗎？”

    莫子言突如其來的一個問題，讓何忠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在怕什麼呀？”

    莫子言揣著手，如刺般的目光彷彿能夠擊穿他的雙眼，逼得何忠年垂下頭去。

    “哦對了，忘記和你們介紹了。”

    莫子言一把扯過裴瀚，將他腰間的令牌取下，她握在手中，遞到何忠年面前。

    “你現在面前站著的，可是大理寺卿，裴瀚。”

    莫子言一字一頓地說著，老夫人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著這邊。

    那何忠年更是失了魂，他鬆了手，整個人跪倒在地。

    “求求兩位大人開恩！”

    積壓了許久的情緒瞬間炸開，他卑微又恐懼地哭喊著。

    莫子言卻對眼前一切十分漠然，這幾日她見的已經不少了。

    早知如今這般後悔悲痛，當初又為何要下手呢？

    “你為何要毒自己的妻子？”

    何忠年直起腰來，仰頭看著兩位大人，老老實實地說道：“那、那是因為她偷偷在外邊找了相好的！”

    何忠年似是找到了依託，憤憤不平地控訴起來：“我早就該發現的，她的心一直在往外飄，我待她那樣好，而她卻要這般負我，整個何府的顏面盡失，我的臉也丟光了呀！”

    “所以你就想下毒害死她？讓她身體漸漸虛弱，然後再神不知鬼不覺地偽裝成病死？”

    何忠年被人揭穿了皮囊，跪坐在地，頭一低，只能認了罪。

    莫子言搖了搖頭。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世人皆有衝動時刻，可意外往往生與失控。

    “我錯了，還請二位大人開恩吶！”

    老夫人也連忙拄著柺杖朝這邊走來，她抬起柺杖，狠狠地打在何忠年身上。

    老人家動了怒，更是喘不上氣來。

    “你這個敗家玩意！你這個殺人犯子！我沒有你這樣的兒子！”

    老人用力地擊打著何忠年，擊碎了他的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