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真有，不然我帶那麼多人來幹嘛？”趙高飛摸不著腦袋：“是這樣，我們發現一具屍體全身硬邦邦，而且看不出死亡時間，這幾天更是，變得越來越像之前你說的那什麼巨人觀。”

    他這幾日被裴瀚派出去處理其他案子。

    聽著描述，莫子言也大抵明白了：“應該是屍體蠟化，它長時間被置放在溼潤的土壤裡，身體的某些東西就會漸漸變成像蠟燭一樣的成分。”

    眼見莫子言對著這些不相干的，和顏悅色，反倒是一眼都沒施捨給自己。

    裴瀚再也忍不住，大步一邁，直接把人拽了過來。

    “昨日真的是我不對，你吃了這點心就原諒我吧，早些休息。”

    回憶被打斷，不知不覺間二人已經邊走邊聊回到了驛站，裴瀚將莫子言送回了自己的院子。

    “哼。”莫子言輕哼了一聲，只是眼底已經有了些許笑意。

    清晨，萬籟俱寂。

    東方的地平線泛起了點點光亮，小心翼翼地浸潤深藍色的天幕。早早的就有販夫走卒，引車賣漿。

    隨著天光徹底大亮，一個駭人的訊息傳遍了大街小巷。

    “哎你們知道嗎，我有個叔子在衙門當差，他昨日喝醉酒，你猜他說了什麼……殺害杜家小姐的兇手，找到了！”

    “問清楚是誰了不？這種人要是留在世上，誰知道什麼時候就發瘋，落到咱們身上。”大嬸拎著菜籃，手在脖子上一劃。

    “呸呸呸，可別當什麼烏鴉嘴，這種晦氣的話也敢隨便說出來。要俺看啊，官府的人肯定把人抓了啊，天下太平著呢。”

    總之，就是眾說紛紜，各有各的看法。

    杜雲天被派去採辦些府裡缺少的轡頭和鞍韉，途經時，正巧聽了個正著。

    唇角淺淺一勾，周身的冷意幾乎要溢出來。

    原來所謂的官衙、什麼大理寺卿也不過如此，他只不過隨便使了點兒迷惑的手段，就讓他們找不著東了。

    如今嫌疑也擺脫了，自己這個殺人兇手，卻還能平安無事待在杜府，甚至被那對愚蠢的夫妻當成可以依靠的人。

    當真是諷刺又可笑。

    跟在他身側的宋齊並未察覺出什麼來，只能回去稟告：“屬下從他出門起，就一直跟著，只是除了買些尋常的馬具，並無任何異常。”

    怎麼可能呢？難不成是他遺漏了些什麼？

    “等等。”莫子言兩眼注視著空中，出神似的凝想著：“你再把跟著杜雲天的全部經過，再說一遍。”

    只是苦了宋齊，每有些含糊不清的地方，又被揪著講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最後，喉嚨幹得恨不得跳進外頭的池子裡，好好喝一個飽。

    好在裴瀚也沒再揪著不放，讓他先回去盯著，有情況再來報。

    “難不成是我推斷的有錯，其中還有別的隱情？不然他為何不是照先前的那些想法。”

    巨大的問號在她腦袋裏嗡嗡地轉著，卻百思不得其解，杜雲天明明知道官府抓的是他推出去的替身，卻什麼舉動都沒有。

    裴瀚穩住她的肩，輕聲安撫著：“從杜雲芝的案子就能看出，此人心思縝密，自然不會輕舉妄動，我們現在能做的，也只有等了。”

    等到對方忍不住，讓漏洞浮出水面，這件案子纔能有轉機。

    “我還是覺得奇怪，不行，我們去杜雲天去過的那些商鋪看看，說不定能找到什麼奇怪的地方。”

    他充分相信宋齊的能力，否則這麼多年來，也不會一直不換。

    既然莫子言這麼說了，就算自己不陪著，她也指不定找個什麼空閒偷偷去看，那還不如現在答應。

    進了雜亂的馬市，莫子言立馬朝著那幾家杜雲天去過的鋪子，逐一詢問：“方纔有個在您這買了東西的男人，他除了這些外，可還有再買什麼？”

    “您見過一個七尺左右的男子，買了些什麼嗎？多謝多謝。”

    雖是馬市，也有些實在擺不下的小販，把位置改在了這。

    一見裴瀚過來，連忙吆喝：“公子看看我這的耳墜胭脂，都是纔打磨的，保證只比別家的好！”

    裴瀚隨意瞥了瞥，倒沒被他的花言巧語誆騙。最邊上放置的一枚玳瑁紅玉簪，視線一下被吸引住了，

    “喲，還是公子您識貨，我在一個西域商人那買來的。後來叫了好些工匠，纔算打磨了出來，您看跟這些比，這枚紅玉簪通體透亮，色澤更是一絕，好些人看了都喜歡，只是價格上……”

    面前落下幾塊銀子，讓他徹底噤聲，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多謝公子，這簪子拿回去，保證不後悔！”

    跑了老半天，都沒發現任何線索的莫子言，倚在門邊。

    瞧見男人拿著一枚簪子，著急忙慌地就往袖裏塞，忍不住調侃：“裴大人說是說陪我來找線索，實則是爲了買東西送給心上人啊。”

    被撞破的窘迫，在裴瀚心裏翻起極大的漣漪。

    他也不解釋，就那麼直直站著。

    不說話不就等同預設了。

    莫子言也說不出是什麼原因，突然什麼地方空落落似的，再沒有找東西的興致。

    又變回了最初的那份冷淡：“我累了，先回去了，到時候我會派人過來再問問，裴大人等結果就行。”

    “怎麼了，剛纔不是還好好的嗎？”裴瀚趕緊跟上去，卻沒想自己的每一句追問，都跟石沉大海一樣，得不到半點兒迴應。

    還想再跟著她進驛站，卻被匆忙趕來的下屬攔住，只得又繞回去處理案子。

    莫子言掩門之時看似隨意地轉過頭，在發現身後真無半個人影的時候，氣得重重把門關上，還不忘插上栓。

    踢著地上的小石子時，被人叫住了：“莫姑娘？”

    檀閆晗看她臉上滿是疑惑，讓人把東西先送去的同時解釋著。

    “我爹讓我幫忙送份東西過來，這才正巧能碰上，莫姑娘怎麼一大清早就出去了？”

    說起這事，心裏就來氣。

    莫子言剛想回答，忽然又想起裴府和檀府上世交，總該知道裴瀚的心上人到底是誰吧。

    倘若他已經有了婚約，還整日一副絲毫不避嫌的樣子，照樣招惹別的女子，自己非得讓“裴渣男”的名號，響遍整個京城。

    一雙幽深的眼睛閃爍了幾下：“裴瀚他……有過婚約嗎？”

    “自然是沒有。”檀閆晗像是窺見什麼不得了的事似的，帶著笑搖了搖頭：“要不然，裴府不得先考慮我這個門當戶對的青梅。”

    要真有了婚約，哪還需要她先前上躥下跳，各種好法子壞法子都使盡了。

    直接等著年齡一到，風風光光嫁進裴府不就行了。

    兩人又寒暄了一陣，檀閆晗才離開。

    得了他沒有婚約的訊息，莫子言稍微放鬆了些。可還是轉念想著，說不定他是看上了哪家姑娘，所以纔有了這麼個心上人。

    “煩死了，我惦記他做什麼？裴瀚有沒有婚約、有沒有喜歡的人，都跟我沒關係！對，就是這樣！”

    這種心神不寧的情緒一直持續到了後半夜，當她緩過神，察覺房間內的異樣時，就已經被層層漂浮的白煙給迷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