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用的東西！”邱道人臉色很是難看，視線瞥向其他位置：“恆王已經到過這了，若是再辦不好，你自己看著辦。”

    擺明了，就是在下最後的通牒。

    莫康擺弄著玉扳指點了點頭，一旁的莫輝跪在地上連連點頭：“好，放心，如若再失敗，任由您處罰。”

    左右是進是退，都得不到好結果，除了奮死一搏外，他也沒有別的辦法。

    屋內香爐散發的青煙，悠悠地飄在半空中，直至消失不見。

    莫子言跟著裴瀚來到牢房，濃烈的血腥味讓人不禁皺起眉頭。

    最後一間的韓宇，四肢都被鐵鏈緊緊拴住，頭髮和衣服亂糟糟，隱約還有難聞的味道。

    “如若你能說出實情，我還可以替你求求情，減輕你的刑罰。”裴瀚拿出一個香囊，遞給身旁的女子。

    韓宇奄奄一息地晃了晃，嘴中依舊是同樣的說辭：“我……我說過了，我們，我們就是因為在韓家起爭執，才失手推倒的。”

    “她流了好多血，滿地的血！我是一時驚慌，以為她真的死了，官府若是抓我，我的前途就毀了。所以……所以才聯合碧雲，悄悄把人送回杜家，再假裝失足摔倒的樣子，把她仍在了護城河。”

    香囊中淡淡的薄荷味，沖淡了嗅覺帶來的衝擊。

    “如果只是爲了如此，又何必再在人家屍體上系一塊石頭，你這分明就在說謊！”

    託著香囊，莫子言憤懣不平地指著他的鼻子大罵。

    韓宇抬了抬眼，拒不承認：“我是無意間才殺的人，給我定罪可以，可是除此之外，我再沒幹過別的了。”

    現在的罪名還只有單單殺人這一條，往輕的方面算，指不定把自己關個幾十年就可以出來了。如若讓別人知道他還強迫杜雲芝，恐怕就真要是死罪難逃了。

    對比碧雲的證詞，也的確證明他的話，八成是真的。

    莫子言心裏隱隱覺著有什麼不對勁，卻也沒法去仔細探尋。

    明明人還有一線生機，卻只能活活拖延到徹底死絕，最後落得那樣的下場。

    裴瀚看著他，眉眼極冷：“但是……”

    “你的那幾刀，不一定是讓杜雲芝致死的原因。你們當時若沒抱著一了百了的念頭，她現在還能站在你面前。”

    無法去想象，她當時得多絕望。

    剩下的一點兒意識，卻得看著自己活活沉進水裏，無法掙扎。

    即使不是他們最終殺害的，也脫不了干係。

    韓宇第一次內心有了波瀾，腦袋猛地抬起來，滿臉的不可置信：“怎……怎麼可能，她明明，已經沒了呼吸。”

    “沒了呼吸並不意味著她就徹底死了，只要還有點兒微弱的心跳，就意味著還有活著的可能。”

    他們有無數次機會把人救回來，卻還是什麼也沒做。

    之所以會強迫杜雲芝從了自己，韓宇要說沒有一丁點兒喜歡，是不可能的。

    可是一想到，她是因為自己的貪念才丟了性命，愧疚感如心絞一般，割得心裏難受極了。

    低啞的嘶吼聲不斷從喉嚨裡傳出來，彷彿這樣的這樣，能減少一點兒心中的悔恨。只是那些牢役走過來，煩不勝煩地敲了敲。

    莫子言不願再跟他多說些什麼，兩人徒留他在背後有些癲狂地叫喊，轉頭離開牢房。

    莫子言緊繃的身子一下放鬆，長嘆著：“都是苦命人，他們如果能想到事情最後會變成這樣，恐怕會做出不同的解決。”

    只不過，凡事哪有那麼多的如果。

    看韓宇剛剛錯愕的眼神，顯然他也沒發覺，居然還有人在他之後動手。

    那這個隱藏在最後的兇手，恐怕就更難找了。

    而這個人，到底又是為什麼要殺害杜雲芝，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未解的謎團。

    她滿心想著這件事，連身前的男人何時停住腳步都沒意識到，直直撞了上去。

    ​韓宇整日為案子在外奔波，即使不用可以鍛鍊，身上的肌肉也只多不少。

    所以，撞上之時，她的臉上狠狠一疼。

    “裴大人，你突然停下來做什麼？要去把我撞傷了，那可得算在工傷裡。撕——你這哪是後背，分明就是銅牆鐵壁！”

    這話要是旁的人說出來，裴瀚肯定要罵一聲矯情。

    可從莫子言嘴裏，怎麼聽都帶著一種小女兒家的嬌嗔，聽著就心裏一陣陣發癢。

    像是情緒找到了個宣洩口，她還在那叫喚：“不行，你若是不補償我什麼，那我就去告訴他們，在大理寺卿這幹活，要時刻小心職場暴……”

    意識到說出來的話，裴瀚指定聽不明白，又連忙改口。

    “要時刻小心，上官一個不順眼，底下的人就遭殃了。”

    裴瀚哭笑不得，伸手替她揉了揉發紅的額頭。

    溫熱的觸感讓兩人都有些發怔，耳尖齊刷刷染了一抹紅色。

    輕咳了一聲，趕緊轉移話題：“你這話就算告到官府去，也沒有半點兒道理。分明是你先撞得我，我還沒要你的賠償。”

    聽到賠償兩個字，莫子言立馬站直身子，看不出半點兒剛剛胡攪蠻纏的模樣：“那算了那算了，既然我們倆都受了傷，就當打平了，不作數了不作數了。”

    她的身家也不過就那些銀兩，沒有人可以打小金庫的主意！

    見她這副財迷的樣子，裴瀚被逗得發笑。

    兩人聊著聊著背後兇手是誰的話題，他突然跟想到了什麼似的，神情一下變得嚴肅：“你在這等會兒，我得去辦一件事。”

    儼然跟平日辦案的樣子沒什麼區別。

    莫子言以為是什麼重要的大事，連連催促：“行，你趕緊去吧，我在邊上的茶館等你。”

    這一等，就是接近一個時辰。

    她叫小二重新熱了三回茶水，桌上的瓜子花生也啃了大半。

    摸著脹起來的肚子，莫子言都覺得都不用用膳了。

    好在茶館來了位說書的先生，抑揚頓挫地講著才子佳人的前塵往事，面前一個大盒子，擋住了她的視線。

    抬頭看過去，才反應過來是他回來了。

    “這是什麼，你不會告訴我這是什麼人頭吧？”莫子言想到以前看過的古裝劇，不自覺地拉開了距離。

    說書先生正好講到最高潮部分，卻沒有一字一句進她的耳朵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