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玄妥協拿出解藥後，裴瀚便心安理得地留在百草園養傷。

    而白玄儘管恨他恨得牙癢癢，可顧慮到莫子言，也還是好吃好喝的吩咐下人照顧著他，還給他找來上好的草藥，只希望他能快點養好傷，早點離開。

    幾日過去，裴瀚的傷和莫子言的舊傷都好得差不多了，是時候準備啟程離開。

    只是這幾日也不知為何，白玄幾乎沒有露面過，裴瀚想當然地以為是白玄識相沒有打擾二人。

    莫子言受人恩惠，理所應當地要去找白玄辭行，順便也感謝他又一次救了他們。

    可是踏進白玄的院子，卻只看見一個侍女持著笤帚安靜地灑掃庭院，不見白玄的身影。

    莫子言問起這個侍女：“不知你家主子在嗎？”

    侍女停了動作，搖搖頭回答：“我家主子不在。兩日前他就已經離開，走時只道出門遊歷，去處不定，歸期不定。莫小姐還是請回吧。”

    既然如此，莫子言也只好就此告別，和裴瀚踏上了歸途。

    途中，裴瀚主動說起杜雲芝一案的案情：“這幾日你不在，杜雲芝一案有了新的進展。那韓宇對他的罪行供認不諱，殺人的細節，也基本都能與你先前屍檢的推斷吻合。只是有一點十分奇怪。”

    “哪一點？”

    “這韓宇將殺人的過程事無鉅細地說出來，基本可以確定他的罪行。只是杜雲芝分明在生前遭受過侵犯，而韓宇卻咬死不承認自己對杜雲芝有過侮辱。”

    “這樣說來，”莫子言道，“這一點屬實令人生疑。若侵犯杜雲芝一事是韓宇所為，那他既已承認殺人罪行，沒理由不承認這個細節，說白了也不過是罪加一等罷了。若這侵犯的另有其人……那麼韓宇不承認莫須有的罪行倒是合理。”

    “是了，這正是我所想。”裴瀚表示贊同莫子言的觀點。

    “那我們回去後，不妨再審一次韓宇，也好找找案件中的隱情。”

    “好。”

    二人談論案情熱火朝天，馬車也漸漸地行駛至蘭陵洲城門前。

    莫子言聽到一陣人聲鼎沸的嘈雜聲，她不禁納悶，這城門口哪裏來的這麼多百姓？

    她忍不住掀開布簾往外瞧，卻見城門口外圍烏泱泱地堵了一大群人，聲音喧囂震天，個個都神情憤慨。

    這是發生了什麼？

    他們乘坐的馬車是官府專屬，有人辨認出來馬車上來人身份，大吼一聲：“來了！”

    那百姓便如洪水一般涌至馬車附近，莫子言心中隱隱不安。

    緊接著她放下布簾，卻聽得馬車外有人大喊：“妖女！下馬車！”

    妖女？這是在喊誰？

    莫子言心生疑竇，裴瀚眼見情況不對勁，按住莫子言的手臂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隨後走下馬車。

    “不知諸位聚集城門外有何貴幹？本官的馬車要入城，各位擋在城門前，馬車實在難以前進。”

    裴瀚朗聲道。

    那些百姓卻不買賬，只道：“快讓妖女下車！我們不能讓妖女再進蘭陵洲！”

    人聲此起彼伏，這“妖女”的罵聲委實刺耳，裴瀚不由得皺起眉頭，道：“何來妖女！一派胡言！”

    很快有人反駁了他的話：“妖女正是那莫子言！她本就是天煞孤星克父克母，自從她剋死了莫老太太后，蘭陵洲命案頻出盜賊猖狂！就是她天生黴運連連，給蘭陵洲帶來了不好的氣運！要不是她，蘭陵洲怎會愈發混亂！”

    這顯然是蓄意栽贓謀害，可是百姓一多，他們的情緒極易被煽動，這三言兩句間，附和聲猶如滔滔江水綿延不絕。

    這人抓住機會，高聲大呼：“殺妖女！還太平！”

    “殺妖女，還太平！”

    人聲一時震天響，莫子言再也坐不住，走下馬車，想要自證清白。

    可她還沒出聲，那煽動挑撥的歹人便十分眼尖地瞧見了她，立刻煽動起來百姓：“妖女下車了！大家都上啊！把么女捉住，以火焚燒祭天！”

    莫子言氣得渾身發抖，何等喪心病狂！給她安上妖女罪名不說，竟然還要將她焚燒祭天？

    眼見著百姓如雨後春筍般一茬一茬地往莫子言身邊圍，裴瀚站到她的前方，用身體護住莫子言。

    他這下算是明白了，看來是有人致使這妖言惑眾的歹人，讓他栽贓陷害莫子言，煽動激起民憤，好借百姓之手奪她性命！

    好啊，既然罪魁禍首便是那煽風點火之人，那他就殺一儆百，先拿他開刀！

    裴瀚周身散發出刺骨寒涼的殺氣，他找準時機，一掌擊於這歹人腹部，而後將他雙手反剪在後，制住了他。

    人群一時譁然。

    但這歹人顯然不是等閒之輩，他趁裴瀚不注意，偷偷拿出袖中匕首，直直向莫子言刺去。

    莫子言反應過來，靈巧地躲過，但匕首還是擦傷了她的脖頸。

    裴瀚勃然大怒，兩拳招呼上了歹人，將他打趴在地後還不解氣，拔出腰間佩劍，直指歹人心臟。

    歹人愣怔，根本躲不過這致命一劍，但他明白自己要死，臨走前還要反咬莫子言一口：“好啊，妖女你該當何罪！我不過直言事實，你卻蠱惑大理寺卿對我痛下殺手！妖女不除，蘭陵洲何安啊！”

    潑完最後一點髒水，他便一命嗚呼了。

    眾人顯然受他蠱惑，又高喊起了“除妖女”。

    裴瀚爲了制止人聲嘈雜，又高舉佩劍，眾人方纔見他殺了人，看到他舉起佩劍頓時息了聲。

    場面堪堪鎮住。

    裴瀚走到人前，聲量直衝雲霄，不怒自威：“蘭陵洲的百姓給本官聽好了！本官是御賜大理寺卿，特來蘭陵洲徹查大案重案。蘭陵洲近來這些大案都是奸人刻意所謀，這些奸人，包括今日這煽風點火的歹人在內，纔是蘭陵洲最大的敵人！”

    “事在人為，鬼力亂神之說本就不可靠，何來妖女？莫子言不過是本官手下一個恪盡職守的仵作，從未給蘭陵洲帶來任何災難，還望你們擦亮雙眼，莫要被謠言迷惑！”

    “另外，若還有污衊莫子言者，斬立決！”

    一番言論下來，可謂是恩威並施，百姓偃旗息鼓，作鳥獸散，紛紛離開。

    莫子言終於從這場浩劫中解脫，重重地送了一口氣。

    方纔裴瀚站在她身前為她阻擋流言蜚語萬人唾棄時，她心底有了十足的安全感。

    而無人的角落裏，莫康注視了方纔發生的一切，放出了莫子言平安無事的訊息給邱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