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子言沒在多言，拿出一瓷瓶早就準備好的液體，而後視線打量起了地面，試圖找到一個適合的地方，準備開始做血跡檢測。

    說是液體其實已經可以被稱作是試劑，是她之前想辦法按照現代原理製作的，裡面的一些化學物質，諸如魯米諾之類的人工合成化學試劑很難找。

    她頗費了一些功夫找來替代品，才做出來這麼一瓷瓶。

    瓷瓶雖小，但是這樣的濃度應該勉強是可以達到效果的。

    “裴大人，麻煩您將整個房間的門窗都遮擋起來，保持一個暗光環境，我要做些事情。”

    裴瀚一時有些好奇，她手裏拿著的那個小小瓷瓶裝了些什麼？她接下來又要做些什麼？

    “你這是做什麼？”

    莫子言撓撓頭，道：“這是血跡……罷了。”

    她本準備以一個法醫的專業素質跟他解釋原理，可是回過神來想到作為古人的裴瀚肯定無法理解，於是她轉換了說法。

    以一種比較通俗易懂的方式告訴裴瀚：“這沾了血後又被擦除的地面，就像用米湯寫過字的白紙，用眼睛看不出來什麼，但用特定的液體淋上去，就可以看到痕跡了。”

    “這瓷瓶裡裝著一些水液，倒在沾染過血跡的地面上可以發出幽光，以此作證血跡存在。幽光微弱，所以需要暗光環境方能看清。”

    “而我這麼做也是有道理的，”莫子言接著解釋，“第一案發現場不出意外就是這了。屍檢時我們已經知道，這杜小姐腦後有傷口，生前大量出血，這案發現場一定會有殘存的血跡。只是兇手一定不會傻到留著血跡不擦，因此想要看到被擦除掉的血跡，就得用我這個辦法。”

    裴瀚聽了莫子言的長篇大論，道理他都懂了，只是一時間有些不敢相信莫子言居然能弄出這麼方便的東西來。

    但出於對莫子言的信任，他按照莫子言的吩咐，將整個房間的門窗都用布簾子遮擋起來，一時間房間裡光線昏暗，恍若黑夜。

    莫子言不由分說，按照推斷往房間正中央的桌椅腳下撒了一些試劑，瓷瓶一下輕了一半，沒有看到痕跡。

    這個瓷瓶容量不大，她也是費了好大勁才弄到了這麼一些，若是再這樣漫無目的的找下去，只怕是不夠用。

    莫子言不由得攥緊了瓷瓶。

    裴瀚似乎看出了她的擔憂，給莫子言提供了一些思路：“根據屍檢，你已經推斷出來杜小姐生前與人有過交手。而這罪犯對其先奸後殺，一定是個男子。男子身量高大，杜小姐只是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小姐，即使與他交手也討不到巧。”

    莫子言點點頭，贊同他的說法：“說得不錯。”

    裴瀚來回踱步，接著分析道：“既然如此，那麼二人發生肢體衝突的位置很有可能是床畔，畢竟……”

    畢竟杜小姐被侵犯也大概是在床上。

    裴瀚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但是莫子言已胸下了然。

    她笑著對裴瀚點頭：“多謝大人點醒。”

    在昏暗的環境下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莫子言覺得他應當是一副風輕雲淡模樣，雖然裴瀚有的時候脾氣很臭還很冷淡，但關鍵時候裴瀚果然還是裴瀚，思維敏捷，冷靜睿智。

    對於案情的看法一劍封喉。

    有了思路，莫子言不再氣餒，接著往床邊撒了一些試劑，果不其然看到了一些痕跡！

    只見床邊靠窗的位置，有著大片大片噴濺狀的痕跡，這些痕跡呈現幽幽的熒光綠色，在暗黑的環境下顯得格外滲人。

    跟著他們的宋齊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景，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而莫子言卻非常興奮，她高聲宣佈道：“錯不了，這裏就是第一案發現場！”

    “你瞧，這一片都是特製水液顯出來的血跡，嘖嘖嘖，這麼大的出血量，肯定是致命傷留下的。這也就是說，韓宇的房間就是杜小姐被殺害的第一案發現場！”

    聽了莫子言的結論，裴瀚將那陰森恐怖的場景暫時拋於腦後，同樣高興於案件的新進展：“好，眼下基本可以確定韓宇的嫌疑了。”

    但旋即裴瀚又想到了什麼：“只是，方纔我們搜查一番，房間裡並未殘留除這血跡以外的其他線索。僅憑韓宇房間裡有血跡，恐怕難以給他定罪。”

    “是了，這房間整理得如此乾淨，若不是我用特製水液檢測出來血跡，只怕是一點有利證據都找不到。”

    莫子言不由得嘆氣：“哎，這纔剛有了新線索，卻沒有證據證明韓宇的嫌疑。”

    這個案子拖了這麼久，說不想快點結案是不可能的，只是這線索總是涌現出來又斷掉，實在叫人難以捉摸。

    這樣想著，莫子言懊惱地想要坐到韓宇房間的木椅上。

    可是昏暗的光線阻礙了她的視線，她沒有看清她與裴瀚的距離，就這樣側著身子撞到了裴瀚。

    而裴瀚顯然也是嚇了一跳，一個軟玉溫香的人兒就這樣側著身子撞到了他的懷裏，鬼使神差般的，裴瀚伸出手順勢將她身體扶正，把她擁入懷中。

    於是電光火石間，二人的姿勢變成了面對面相擁。

    莫子言心下一驚，這是怎麼回事！

    卻嗅到裴瀚身上松柏清香，他堅實有力的雙臂環繞在她身後，二人的距離實在太近，她甚至還可以聽到裴瀚的喘息聲。

    幾乎是不由自主地，莫子言的臉像發燒一樣紅了，黑暗的環境下她難以看清裴瀚的眼神，可是這樣的肢體接觸對她而言，實在有些悸動不已。

    裴瀚的身量比她高了近一個頭，用這樣的姿勢擁住她就好像是一床暖和而厚實的被衾裹在身上。

    好像許久沒有過這樣的懷抱，溫暖而富有安全感。

    不知道這樣過了多久，二人似乎默契的沒有言語也沒有動作，密閉的房間裡只餘下二人有些紊亂的呼吸聲。

    “咳咳。”裴瀚顯然也是吃了一驚，他堪堪反應過來，臉頰耳後也是緋紅。終於，爲了掩飾環境的安靜，他不由得清清嗓子。

    莫子言一個激靈，終於從方纔的溫暖繾綣中反應過來，她使出力氣將裴瀚一把推開。

    而後學著裴瀚清了清嗓子，欲蓋彌彰道：“咳咳，大人還請自重。”

    卻不知自己的表情是那般羞怯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