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綿閒著沒事，看薄肆安在發呆，就想走過去逗逗他。

    她伸著手臂，支在他的肩膀，想從背後偷襲，看他會不會發現。

    誰知薄肆安先她一步關掉了手機，她只看到一個黑屏。

    江綿嘟著嘴：“好吧，不想給我看就不想給我看嘛，我又不是不講理的人。”

    她碎碎念着，賴在他背上不起來。

    獨屬於江綿的清甜氣息縈繞在薄肆安鼻尖，他忍不住側過頭問：“塗什麼了這麼香？”

    “什麼都沒塗。”江綿皺著眉，抬起手聞了聞自己，“什麼都沒有啊，你在哪裏聞到的？”

    “剛纔。”

    薄肆安迅速轉身，一把將人摟進懷裏，頭埋在她頸間深深吸了一口，這才抬起頭來。

    “哈哈哈，好癢。”江綿推搡著他。

    “最近怎麼不畫畫了？”薄肆安問。

    江綿嘆了口氣：“太累了，坐久了腰疼。”

    聽他提起畫，江綿又想起自己之前被高價買走的那一幅。

    正好發愁沒話和薄肆安聊。

    她轉了轉眼珠，問薄肆安：“老公，你說以後孩子出生了，是像你多一點還是像我多一點？”

    出於私心考慮，江綿很希望孩子長得像薄肆安多一些。

    薄肆安多好看啊，劍眉星目的。尤其是眼角的淚痣，給他正派的相貌下添了幾分妖冶的意味。

    她靠得近了一些。

    這顆淚痣她總覺得眼熟，但是如果回想的話，完全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怎麼突然這麼問？”薄肆安疑惑道。

    “我好奇嘛。”江綿晃了晃他的胳膊，“你小時候的照片我沒有見過，但是如果孩子很像你的話，我就可以想象到你小時候的模樣啦！”

    看著她的眼神，薄肆安不忍拒絕。

    但是小時候的經歷……

    他眯了眯眼，那段回憶實在太痛苦了，現在回想還會頭痛。

    笑裏藏刀的叔叔，心狠手辣的人販子，陰暗潮溼的地下室……

    他總覺得那一刻自己是死了的。

    “老公，老公？”

    江綿的呼喚讓他從痛苦的記憶裡回過神來。

    他看著她，擺上平時溫和無害的笑容：“怎麼了綿綿？”

    江綿滿眼擔憂：“我剛纔看見你……你的眼神裡有很多恐懼，是我說的話讓你想起什麼不好的回憶了嗎？”

    如果真是這樣，她會後悔很久。

    薄肆安搖搖頭：“沒什麼不用擔心。”

    他突然轉過話頭：“我比較想聽聽你小時候的事。”

    江綿微愣，在零碎的記憶裡尋找半天，這才慢慢訴說：“我小時候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總迷路，我媽媽教了我很久，我還是不記得。”

    “直到有一天，他們只是去馬路對面給我買糖吃，一眨眼的功夫，他們就不見了——確切的說，是我被人帶走了。”

    “或許是因為我太小，沒什麼價值，人販子就把我扔進了孤兒院。”

    她說著，看了一眼薄肆安，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其實也不算，他把我丟在了孤兒院門口，是老院長看我可憐撿回去的。”

    “我很笨比起其他孩子，我什麼特長都沒有。後來老院長走了，她的兒子成了新院長。”

    說到這裏，江綿突然嘆了口氣。

    薄肆安緊緊捂著她的手，柔聲說：“沒事，如果不想說的話，就不要強迫自己去回憶。”

    “不，我想告訴你。”江綿看漸漸靠在他的懷裏，繼續說。

    “新院長很希望孩子們被人領養走。我這個什麼都不會的廢物，就成了沒人要的孩子。他動輒打罵我，讓我罰站，不許我吃飯。”

    一顆眼淚從她眼裏滾落下來，洇進薄肆安的衣服裡。

    “然後我就討好他，我覺得我討好他我就能出去了。後來我確實逃出去了，但是又被院長抓回去打了一頓。”

    薄肆安眼神一動，問她：“你還記不記得，你被抓回去之前做了什麼事？”

    江綿搖搖頭：“不記得了，那次被院長打破了頭，長大之後就漸漸不太記得清事了。”

    薄肆安輕輕拍著她，輕聲說：“我有個故事想告訴你。”

    “你說吧。”江綿伸手飛快地抹了抹眼淚，不想讓薄肆安看到自己的窘態。

    “從前有一個小王子，他的父王被他的親叔叔殺死了，小王子還被流放到偏遠的地方。”

    “可是，流放途中，小王子被一群人劫持了。小王子被關在地下的牢籠裡，逐漸沒有了希望。”

    “那……他逃出來了嗎？”江綿聽得揪心，忍不住問。

    薄肆安點點頭：“逃出來了。就在他想放棄的時候，關押小王子的地方被人鑿了一個洞。光從縫隙裡漏了進來，小王子覺得自己看到了希望。”

    “洞口有一個小女孩，她伸著手要去夠小王子，誰知被那群匪徒撞了個正著。”

    “然後呢？他們不會……”江綿著急地問。

    “小女孩讓小王子逃走，自己獨自面對匪徒。再後來的故事，我也記不太清楚了。”

    薄肆安說完，靜靜地看著她。

    故事是他杜撰的，內容和當初自己被拐賣之後一模一樣。

    他調查了這麼多年，在知道她被江家帶回去之後，甚至不惜一切代價求娶。

    也幸好她是代替江芯嫁過來，幸好他的妻子是她。

    可她真的會想起來嗎？

    在暗無天日的日子裏，她的出現有如天神降臨，給他黑暗的世界帶來光明。

    江綿撇撇嘴：“有點可惜。”

    話音剛落，她肚子“咕咕”叫起來。

    薄肆安笑著颳了一下她的鼻樑：“小饞貓。”

    江綿嘿嘿一笑：“這不是到晚飯時間了嘛！”

    “我這就去給你做飯。”

    薄肆安站起身，將她扶穩坐好，才進了廚房。

    江綿在客廳等著，回憶了半天剛纔薄肆安說的故事。

    她覺得很耳熟，但是怎麼想也想不起來在哪裏聽過。

    算了，等想起來再說也不遲。

    她抬頭望了一眼夜空，夜幕深深。

    現在的生活她已經很滿足了，不想再去考慮其他痛苦的故事。

    如果薄肆安的過去讓他自己都無法接受，那她願意去拯救他。

    直到他不被夢魘纏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