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聽楓一眼看到蔣醒，走上前去和他說話。

    “蔣特助，我希望這件事先不要傳播出去。”她說。

    蔣醒剛和薄肆安打完電話，聽到她的話有些意外：“為什麼？這不是件好事嗎？”

    崔聽楓搖搖頭：“現在李阿姨還沒有度過危險期，得等她醒了之後才能得出結論。”

    現在只是手術成功，還不到出結果的時候。

    崔聽楓回頭望了一眼，發現沒有人跟上來，便轉身走了。

    蔣醒有些兩難。

    一邊是薄肆安說請記者來宣發一下安仁醫院，一邊是崔聽楓說的不要大肆宣揚。

    兩邊都不好違抗。

    蔣醒想了想，決定暫時違背薄肆安的吩咐。

    崔聽楓輕手輕腳地走近病房，看著李阿姨平時的鄰居們都在守著她，就沒上前。

    從手術檯上下來到現在，她的手還在發抖。

    昨天洛枕星的話彷彿一記強心針，讓她明白自己為什麼而堅持。

    想著得給老師發一個訊息，崔聽楓就回了辦公室。

    心內科辦公室門口立著一個人，長身玉立。

    即使戴著口罩，崔聽楓也能一眼認出來那人是誰。

    她頓了頓腳步，緩步上前，打了個招呼：“師兄。”

    而後面無表情繞過他，開啟辦公室的門。

    “你還在生我氣？”

    封欒跟進來，自顧自在沙發上坐下，完全沒有在外一絲不苟的模樣。

    崔聽楓開啟電腦，抬眸看他一眼，又轉過頭去，撇撇嘴道：“哪兒能啊，您是市立醫院有名的麻醉師，能來我這個小破醫院幫我，簡直是讓我們科室蓬蓽生輝。”

    她話語裡的陰陽怪氣表露得明顯，封欒聽了並未皺眉。

    他反而笑了起來：“我果然沒猜錯，你就是在生我的氣。”

    崔聽楓沒搭理他。

    她的手指在鍵盤上飛舞，不知道在寫病程記錄還是給老師寫郵件。

    兩個人就這麼靜靜地坐著。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崔聽楓終於從電腦前抬起頭。

    她一眼看到封欒，皺起眉毛：“你不忙？”

    “當然不忙。”封欒翹著二郎腿，老神在在地回答她，“我今天輪休。”

    崔聽楓輕嗤，站起身走出門去了。

    昨天被封欒罵的氣勁兒還沒過去，她一點也不想搭理對方。

    雖然冷靜下來之後想著他說的沒什麼錯，但是在外科做手術時只有他才讓自己放心。

    他在手術室裡，就像一根定海神針，讓她心無旁騖，穩健運刀做手術。

    “你去哪？”封欒問。

    “查房。”

    崔聽楓留下兩個字，走得飛快。

    他很出去的時候，看到她已經快到走廊盡頭的病房了。

    封欒想也沒想就跟過去。

    他悶頭往前衝，冷不丁和過來的蔣醒撞個正著。

    “嘶……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封欒道著歉，看到面前的人有點眼熟，一時半會兒也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

    蔣醒禮貌地笑了笑，問：“沒撞到你吧？”

    “沒有沒有。”

    封欒並不在意自己撞傷了沒有，目光一直盯著病房門口。

    沒一會兒，崔聽楓出來了。

    她臉上帶著欣喜，朝封欒這邊望過來，眼睛一亮。

    封欒明白過來，那眼神不是給自己的。

    心裏平白無故多了點酸澀。

    崔聽楓跑到蔣醒面前，上氣不接下氣道：“蔣、蔣特助，好訊息，李阿姨醒了！剛纔檢查過了，所有指標雖然還虛弱，但是已經在正常值了！”

    “是確切的訊息嗎？”蔣醒問。

    崔聽楓點點頭：“是，我以我的職業擔保。”

    蔣醒看著她，半晌纔到道：“好，我這就去通知報社。”

    本來崔聽楓準備收拾東西回去補覺的，結果剛出下樓就看到醫院門口圍了一大堆記者。

    她後背一涼，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當即轉身往李阿姨的病房跑。

    李阿姨醒了好一會兒，病房來看望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只有王嬸在病床前坐著。

    她手裏端著一碗白粥，一勺一勺地喂著李阿姨。

    或許崔聽楓在門口站著太過顯眼，她到病房門口的那一刻，王嬸就看到她了。

    “崔醫生？是有什麼事嗎？”王嬸詫異地問。

    剛纔聽值班護士說，崔醫生今天輪休，現在已經下班了，有什麼情況可以找其他的心內科醫生。

    “已經下班的人”出現在門口，王嬸誤以為她有什麼事沒交代，趕緊放下碗站起身。

    崔聽楓鬆了一口氣。

    她走近病床，看了看李阿姨，又看了看王嬸，小聲問：“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吧？”

    王嬸笑了笑：“沒有，好著呢！崔醫生你快回去休息吧，你這黑眼圈也太重了。”

    崔聽楓想了想，決定聽王嬸的話。

    她離開病房後，心不在焉地下著樓梯。

    剛纔記者扎堆，讓她下意識去想自己是不是出了醫療事故。

    崔聽楓開啟醫院大門，那些記者突然安靜下來。

    她疑惑地看著，小心翼翼繞開人群，準備離開。

    側邊的路口，封欒在那裏等她。

    他旁邊還站著他們的老師。

    崔聽楓激動地上前，和老師用力擁抱：“老師，我成功了！”

    老師慈愛地摸了摸她的頭，道：“你的相關論文，以及手術成功案例已經提交給國際醫學協會了，說不定能評上獎。”

    崔聽楓更加激動了。

    封欒剛想說話，扎堆的記者不知道誰指了一下這個方向，高聲喊：“崔醫生在那！”

    一群人“嗡”地湊過來。

    長槍短炮對著崔聽楓，她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她求助地看向封欒，小聲問：“我該怎麼說？”

    前方突然擠進來一個瘦瘦小小的女記者，舉著手機高呼：“大好訊息！崔醫生評上醫學獎了！就在剛纔確定的！”

    崔聽楓更緊張了。

    “崔醫生，我很好奇是什麼讓你決定放手一搏？”

    記者的問題有些巧妙。

    崔聽楓明白過來，他們知道了二分之一的成功機率。

    她接過話筒，回答：“救死扶傷，職責所在罷了。我不想看到因為我的遲疑而讓患者抱憾終身，如果我不救，那我會萬分自責。”

    這段採訪也同頻在電視臺轉播，崔聽楓的話鏗鏘有力，打動人心。

    薄肆安看著手機裡的影片，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