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很巧，我記得這個樓層只有我的辦公室。”

    洛枕月瞥了旁邊的高秘書一眼，沒有深究。

    但是她看起來並不打算聽南又說話，直接走進電梯裡，摁了樓層。

    “月月，我……我有話想對你說。”

    “說吧。”

    洛枕月沒什麼表情，也沒有看他。

    “你……我們還回的去嗎？”

    他重複了成百上千次的腹稿還是作廢了，在她面前，他永遠是那個表白的時候結結巴巴的青澀少年。

    “我也不知道，我時間很趕，有話快說。”

    洛枕月似是不耐煩地看了一眼表。

    “我後天就要出國進修了。”

    “恭喜南醫生高升，回來能當博導了吧？”

    “你就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南又看著她，對方只給他留了一個後腦勺，連眼神都沒有。

    “那我說些什麼呢？祝南醫生前途似錦？”

    電梯再次停下，洛枕月走出去，看他要跟上來，便眼疾手快摁了到一樓的按鈕。

    電梯門合上之前，他看見她對自己笑。

    但是吐出的話語像刀子一樣紮在他心裏：“騰雲直上，前途光明。”

    這八個字，當年他出國的時候她也是這麼說的。

    當初洛枕月全心全意對他，但是他以為自己和她差距太大，索性放手。

    他當時想的是什麼呢？站得再高一些，再高一些就可以觸碰到他的月桂樹。

    然而月桂樹不會永遠在原地等待，月亮也會東昇西落。

    一如她猜不透的他忽冷忽熱的心思。

    現在洛枕月已經會很好地隱藏自己的情緒。

    高秘書看洛枕月在電梯前站了很久，她想了想剛纔的男人，又想到前兩天薄氏那位少夫人來送請柬的時候她問的話。

    她不好問，只能在一旁靜靜地等著。

    過了好一會兒，洛枕月彷彿才從回憶裡出來。

    她裝作無事發生，聲音裡的沙啞卻出賣了她：“去開會吧。”

    南又走出洛氏集團大門的時候，有些失魂落魄。

    他在來的路上預想了很多種情況，比如洛枕月會大罵他一頓，或者拿他撒氣。

    這些他都能接受。

    但是洛枕月沒有，她只是很平靜，像陌生人一樣，不近不遠。

    她永遠都是在那裏發光，永遠是他不敢去觸碰的。

    既然她都放下了，自己也沒有理由再過多糾纏。

    初冬的第一場雨來得突然。

    他只是在車邊站了一會兒，雨點就噼裡啪啦地砸下來，細細密密的，像是一串又一串的竹簾。

    南又回過神來，鑽進了車裏。

    開啟車載音樂播放器裡面的《afoggyday》傳出來，他恍惚間又想起了初遇的那天。

    他們在大學校園裏認識，那時候他不知道她是洛家大小姐，只當她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姑娘。

    他們一起品鑑音樂，在圖書館複習，在食堂吃飯，偶爾會在小路上打鬧。

    夏天的傍晚，她喜歡去學校另一邊的荷塘旁散步。

    青蛙的叫聲此起彼伏，她卻並不覺得吵鬧，只是跟他說，覺得這樣的生活太安穩了。

    像做夢一樣。

    雨下得越來越密了。

    洛枕月站在落地窗前，她看著那輛眼熟的車，久久沒有挪開腳步。

    車裏的人總會出現在她的夢裏，夢醒時分讓人唏噓。

    他有自己的前途，還是不要耽擱他了。

    洛枕月斂了斂眸，後知後覺覺得自己站得腳踝痠痛，肌肉緊張，都快活動不了了。

    她轉過身，回到辦公桌前：“高秘書，下午通知各部門茶水間，熱水供應。”

    “知道了，洛總。”

    樓下的車不知停了多久終於離開，洛枕月再去看的時候已經不在了。

    樹和樹之間的空隙就像她心裏的裂縫，空落落的，什麼也沒有了。

    她嘆了口氣，揉了揉太陽穴，決定下班之後去一趟酒吧。

    心裏悶太久了，煩躁總需要有個宣洩口發泄出來的。

    “洛總，這是您要的投資檔案。”

    高秘書遞過來一個資料夾。

    洛枕月接過，翻開之後仔仔細細看完，很快又投入進工作裡。

    下班之後雨已經停下來了。

    洛枕月開啟車門的時候，手機裡來了個陌生簡訊：“還有兩天，我就要離開了。”

    她覺得莫名其妙，覺得是惡作劇，沒再管其他。

    來到酒吧裡，洛枕月剛一坐下就點了一杯長島冰茶。

    “這個客人都喝這麼多了……一會兒她還能付賬嗎？”

    崔聽楓剛來沒幾天，聽到同事的抱怨，帶了幾分好奇：“哪桌的客人？”

    同事沒好氣地用嘴指了指洛枕月的方向：“呶，就那個。”

    她順著方向看過去，一眼認出是洛枕月，索性和同事換了要做的事。

    “他真是個混蛋。”

    江綿接到崔聽楓的電話趕到時，洛枕月已經醉得不省人事了。

    “發生什麼事了，怎麼前兩天還好好的，今天就醉成這個樣子？”

    她擔憂地試探著洛枕月額頭的溫度，發現並沒有發燙，才放下心來。

    要是因為喝酒而著涼就不好了。

    “不太清楚，我今天來值班的時候就看見她了，一個人在那點了好多高度雞尾酒，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我沒敢過去認。”

    崔聽楓搖了搖頭，洛枕月忽地坐起來，然後雙手摟住她的肩：“他憑什麼覺得我會回頭啊？”

    然後又開始哭起來。

    江綿收拾她的殘局，想著在這裏待久了也不是好事。

    但是洛枕月現在爛醉如泥，根本拖不動。

    她思來想去，決定給薄肆安打個電話。

    “老公，我們在酒吧，我一會兒給你發個位置，你過來接我們吧。”

    “你怎麼跑酒吧去了，喝酒了？”

    薄肆安的聲音傳來，江綿莫名覺得有些害怕。

    “沒有沒有，是枕月喝多了，我來接她。對了，你別給洛枕星說，總麻煩別人多不好。”

    她小聲補充了一句，看向崔聽楓的方向，祈禱薄肆安不要讓洛枕星過來接。

    “行，我知道了，一會兒就來，你們在原地等我。”

    薄肆安辦事雷厲風行，沒過半小時就趕來了。

    進到包廂裡，看到已經哭累到睡著的洛枕月，他皺了皺眉：“這是喝了多少？”

    “不知道，先把她送回去吧。”

    起身的時候，洛枕月碰到了手機，螢幕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