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肆安瞄了一眼信封，太陽穴跳了跳——不用看就知道，這個人肯定是打聽到了崔聽楓的下落，什麼都不顧，連帶他都給忘了。

    另一邊，薄家老宅。

    江綿還沒睡醒，枕頭邊的手機就震動個不停。

    她煩躁地拿起手機，沒好氣地“喂”了一聲。

    “請問是江綿小姐嗎？這裏是全國巡迴畫展的賽事主辦方。是這樣的，我們需要耽擱一下你的時間。”

    一聽到關於畫展的事，江綿立刻打起精神：“沒事沒事，你說吧，我現在不忙。”

    “我們之前因為輿論原因取消了您的參賽資格，但是現在查清楚了。主辦方覺得這件事帶了一些個人情緒，現在換了新的稽覈團隊。”

    “所以？”

    “恭喜您獲得決賽名額，時間有限，請在除夕之前把您的畫作郵過來。”

    江綿覺得腦子懵懵的，呆愣著重複了一遍：“不好意思，能再說一次嗎？”

    對方脾氣很好，把江綿獲得決賽資格補償的事又說了一次。

    末了，她還添了一句“加油”。

    結束通話電話之後，江綿整個人還處於宕機狀態。

    沒一會兒，她的電話又響了。

    她看了一眼備註，忙不迭接通：“楓楓，你回國啦？”

    “嗯，我在國際機場，想要什麼紀念品嗎？”

    崔聽楓聲音平靜，聽起來還帶著輕鬆。

    “不用那麼多，你回來就好。”

    江綿想到什麼似的，突然問了一句，“你沒告訴洛枕星吧？”

    “沒有啊，我告訴他做什麼？”

    崔聽楓說完，覺得後背有一道目光盯著自己，警惕地回頭看了看，行人步履匆匆，什麼也沒有。

    聽她半晌沒說話，江綿擔憂地問：“你還好嗎？”

    “我沒事，對了，我在這看到一對木雕綿羊，給你帶回去吧。”

    江綿還沒來得及阻攔，對方就結束通話了電話。

    今天的事怎麼都感覺奇奇怪怪的。

    她看了看手機，決定起身吃點東西墊一墊。

    一樓客廳裡，薄奶奶在沙發上靜靜地坐著。

    電視機裡放著咿咿呀呀的戲劇，江綿瞄了一眼，演的是四郎探母。

    薄奶奶手裏拿著手機，沒有說話。

    “奶奶，您吃早飯了嗎？”

    雖然不忍心打破這個氛圍，但江綿害怕她再次陷入到悲傷的情緒裡。

    “我吃過了，肆安給你留了你愛吃的，在桌上放著呢。”

    薄奶奶抹了抹眼睛，聲音有些沙啞。

    江綿覺得奇怪，感覺她好像哭過了。

    爲了活躍氣氛，她絞盡腦汁想了個話題：“對了，姑姑呢，她出去鍛鍊還沒回來嗎？”

    “她今天早上回去了。”

    薄奶奶情緒低落，撫摸著手機螢幕，“她不願意和我一起過年。”

    “不是的奶奶，姑姑她可能是有事要忙。”

    江綿見狀不對，趕緊上前安慰，“而且這次她回來，不也是一個好的徵兆嗎？”

    “這孩子從小就不和其他人親，看起來像個樂天派，但是她特別害怕接觸別人。”

    薄奶奶似乎又陷入了回憶，“那時候她還不大，但是被診斷為高功能自閉症。她小小的一個，在人群裡，像機器人一樣。”

    “再後來，她就出國治療了。可是那之後就變得不愛和我們交流，每次聚會都是待一會兒就走。”

    薄奶奶看著螢幕，裡面是薄嘉睿的畢業照。

    上面她戴著學士帽，笑得燦爛。

    江綿順著薄奶奶的目光看過去，有些唏噓。

    怪不得薄嘉睿總是那麼元氣滿滿，而且在婚姻的事情上避而不談，行事作風像是早就規劃好的——每天按部就班地生活，做什麼，去哪裏都有精密的計算。

    江綿剛想說些什麼，薄嘉睿的影片電話就打過來了。

    “我到佛羅倫薩了，剛剛下飛機。”

    影片那頭，薄嘉睿精神頭十足，還在和她們打招呼。

    薄奶奶情緒突然好了起來，笑著和她打招呼：“在那邊要照顧好自己，經常給我打電話。”

    她故作埋怨地說，“你看看你，一大早就跑了，我是會把你吃了嗎？”

    “那倒不是，我有急事要回來。”

    薄嘉睿看向江綿，“小綿，有什麼需要就跟我說。”

    江綿聽得雲裡霧裏，不太明白她是什麼意思，但還是點了點頭。

    另一邊，崔聽楓在候機室整理好行李，準備登機。

    她總覺得有一道目光在自己背後飄忽不定，但回頭又什麼都沒有。

    崔聽楓想著，搓了搓自己的胳膊，把登機牌交給工作人員。

    洛枕星一跑，什麼爛攤子都交給了洛枕月收拾。

    洛枕月因為高強度的工作，實在扛不住，暈倒在了辦公室。

    送到醫院的時候，接診的醫生恰好是南又。

    薄肆安安頓好之後，給洛枕星打了個電話，結果是忙音。

    她看著點滴，望著天花板縱橫交錯的線條，一時半會兒沒有反應過來。

    南又敲了敲門，然後走到她床邊。

    他手裏拿著病歷，公事公辦地問了一些基礎問題，而後纔開始問她：“你怎麼不好好照顧自己？”

    “啊？”

    洛枕月呆愣了半晌，沒有回過神來。

    誠然她之前和這個南又談過一段感情，但因為覺得無趣，所以分開得很迅速——大概也就一週左右。

    戲劇化的是，這個前男友正一臉擔憂地看著自己，還問自己為什麼沒有好好生活。

    “怪好笑的南醫生，我接手了那麼大一個公司，忘記吃飯什麼的不是很正常嗎？”

    洛枕月攤了攤手，“而且剛上任沒滿一年，不拿出點踏實肯幹的誠意來，那群人巴不得把我弄下去。”

    “但是你不應該飯也不按時吃。”

    南又嘆了口氣，“剛纔做的檢查，慢性淺表性胃炎，竇性心律，你看看，你生活得多不規律……”

    之後的話洛枕月懶得再聽。

    他總是這樣，嘮嘮叨叨的，一點風吹草動就覺得自己太脆弱了。

    看她完全沒有再聽，南又也停下了嘮叨。

    對方訝異地抬起頭：“南醫生今天話這麼少？”

    “你哥哥出國找他的愛情去了。薄總讓我照顧好你。”

    南又嘆了口氣，“月月，你為什麼總是那麼拼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