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凝有些猶豫，自己該不該接受皇帝的恩賜，嘗試著進入國子監大展宏圖……

    或許，進入國子監後，也能幫上紀鴻卓更多的忙……

    紀鴻卓咳嗽一聲，向皇帝告罪後，說：“娘子，你一向性情出自天然，如水晶般透徹可愛，你到底是怎麼考慮的，便和皇上直說便是，皇上是不會怪責你的。”

    皇帝也捻鬚一笑：“不錯，關丫頭身上這股子天然可喜的勁頭，朕纔是最喜歡的，你莫要害怕，怎麼想就怎麼說。”

    這邊是所謂的我口述我心了。

    關凝終於抬起頭，一字字說：“皇上，臣婦感激皇上的器重，但臣婦斗膽推辭皇上的建議。”

    皇帝“哦”了一聲，挑起眉毛問：“為何？”他以為關凝會歡天喜地的接受啊。畢竟對皇帝來說，國子監的大儒老師，為國家培養未來最重要的棟樑之材，其實是非常重要的。

    關凝說：“皇上可能會覺得我眼光狹隘，只是我想，天下讀書人何其多，這些鬚眉才子中，能夠勝任國子監的大儒的大有人在，哪怕這一刻暫時沒能找到合適的人選，只要皇上不拘一格降人才，一定會找到合適的人！”

    皇帝“嗯”了一聲，覺得不拘一格降人才這句話，說的十分在理。

    關凝繼續說：“可是女子學院的老師就不一樣了。可能皇上您不知道，我剛想開學院的時候，到處延請老師，可惜他們一聽說要給女子授課，便多了許多理由，不願前來。哪怕我已經找到了一些……一些嗯，經濟狀況不是很好的、吃糠咽菜的老師，他們也看不上我送出的豐厚束脩。”

    關凝一開始還有些猶豫，但越往下說，她的語氣就越發的流利，心情也堅定起來。

    “男子一向有很多教育資源，而女子卻不曾有過。我若是此刻便離開女子書院，我擔心書院就經營不下去了。臣婦的想法十分簡單，只想讓京城、乃至天下的女子，有機會讀書識字，知道自己的名字如何寫，知道賬目怎麼算，知道從詩詞裡體會真正的至美，知道從書中搜尋掙錢養家的方法。”

    皇帝龍顏大悅，關凝說：“臣婦的願望太過狹隘，但暫時無法改變，請皇上恕罪。”

    皇帝哈哈大笑，說：“你何罪之有？”

    說著，見她烏油油的發間並沒有簪花戴寶的，顯得清新素雅，卻未免失之寒素，便命人將南海進貢來的一斛珠取來，讓關凝和紀鴻卓帶會家去。

    他特意叮囑紀鴻卓：“你看看你，身為朕的肱股之臣，卻不曾照顧好你自己的娘子。看看她腦袋上素的，這些珠子都是朕賜給你媳婦的，記得帶你媳婦找個打首飾的鋪子，好好的整治出幾套頭面來。下回中秋夜宴，讓你媳婦打扮得珠光寶氣的再來見朕。”

    關凝覺得，幾次和皇帝接觸下來，皇帝是個容色清癯性情可親的長者，就像是個絮叨的老父親，居然還關注到她頭上沒怎麼戴頭面。

    謝恩出宮後，關凝才吐著舌頭問紀鴻卓：“是不是我打扮的太素淨，丟你的人了？”

    紀鴻卓卻只是笑：“若我的娘子不能隨心所欲的生活打扮自己，非得被拘束在條條框框中，那有什麼意思？”

    他和紀家二老都送了關凝不少首飾，不過，除了紀家長媳的象徵——那綠意瑩然的鐲子外，關凝平素懶怠插太多的首飾，說免得腦袋疼。

    “而且，皇上看你素寒的可憐，賞賜你一斛珠，這樣難得的賞賜，也是意外之喜啊。”

    他們出宮後，寧王有請，夫妻倆便沒有回家，直接轉道去了寧王府上。

    趙胤一看見紀鴻卓，便笑著說：“果然凡事都逃不脫紀老師的法眼。”

    關凝一怔，突然福至心靈，猜測道：“莫非，國子監大儒的落馬，和王爺……鴻卓你們有關係？”

    寧王道：“你猜對了。那國子監大儒身為幕後主使，其實折轉了三四層的關係，雖府尹將所有施暴者都緝拿歸案，但那些人也畏懼背後勢力，不敢招供。還是你的相公紀老師，看出他們根本沒說實話，在府尹要草草結案前攔住了他，並設局讓他們一一的招供了。”

    關凝見寧王很高興，紀鴻卓卻沒什麼興趣細說，更加好奇追問。

    “鴻卓到底是用什麼法子，讓他們招供的？”

    寧王說：“你猜猜看。”

    關凝沉吟，“鴻卓的性格，肯定不會嚴刑拷打的。”

    寧王說：“說不定，紀老師就是命獄卒下了狠手，嚴刑拷問呢？”

    關凝很肯定地說：“不會的，他不是那樣的人。”

    寧王笑了：“懂的紀老師的，果然是紀夫人。那麼紀老師到底用了何等招數，請阿凝姐姐再猜。”

    “莫非……是把他們的親人叫到牢裡，讓他們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說服他們？”

    “並不是。”

    “莫非是用財帛誘惑他們，讓他們放下戒心，只要招供，便能夠得到一定的財物，脫身而出？”

    關凝皺了皺眉頭，覺得若是這樣做，未免太便宜了施暴者。

    寧王說：“其實猜中了一點點，但絕不是這樣，紀老師說過，不管誰是幕後主使，那群真正的施暴者都不是無辜之人，理應受罰。”

    關凝覺得，紀鴻卓說的話，果然是最合她心意的。

    只是幾種可能性都被否決了，關凝想來想去，還是投降：“請鴻卓賜教，我猜不著。”

    紀鴻卓只是說：“猜不著便罷了，這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最後，還是寧王揭開謎底，滿足了關凝的好奇心。

    “紀老師說，這些歹徒都是烏合之衆，並沒有真正的義氣，他們熬得住，不過是因為壓力不夠大。所以紀老師設局，讓每一個施暴者都被單獨關押在單間裡，他們被關押時，彼此能看得見對方的臉，但嘴巴卻被核桃堵住，所以無法交流串供。”

    關凝託著腮，聽的是津津有味，追問道：“然後呢？”

    “然後麼……”寧王狡黠一笑，說：“本王很久沒有吃過阿凝姐姐和紀老師親手做的叫花雞了，若阿凝姐姐能做給本王吃，本王便把紀老師的老底和盤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