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德郡主又是一怔，關凝以疑惑的表情看著她。

    “我從沒聽說過此事，盛盈是嫡女吧？不是記在族譜嫡母名下的女公子嗎？”

    顏如玉說：“此事我猜做的極是隱秘，直到盛國公在我這兒住下了，怎麼也不肯離開，我隔三差五的也去找他談談才知道的。”

    說到此處，她臉上也終於顯出疲態，就像是一朵已經倦累了繼續綻放的芍藥花。

    “盛國公天天住在我這兒，我又不是開客棧的。其實我也巴不得他趕緊離開，給我省些事兒呢！”

    關凝點頭說：“是，現在我們都明白你的苦衷了。只是沒想到，盛盈竟不是她嫡母的親生女兒……”

    她有些猶豫，臉上顯然流露出了掙扎的表情。

    盛國公和他夫人之間的事情，誰對誰錯恐怕不能一時弄明。盛國公夫人的遭遇很讓人同情，畢竟她所愛之人被流放、悲慘死去，想必給她的心靈造成了莫大的傷害。但她同時也沒有放過別人，反倒把復仇的火焰撒往了盛國公的妾室。

    盛國公夫人若不是盛盈的親生母親，關凝會認為，她不給參與此事喊打喊殺。可關凝又想，生恩沒有養恩重，畢竟盛國公夫人養大了盛盈，盛盈也該和養母同仇敵愾。

    顏如玉在暢春園活了半輩子，自然很擅長察言觀色，一眼就看出關凝在猶豫些什麼。

    想到她曾打聽到的一件私隱，她主動將椅子挪過去些，低聲說：“你們知道，盛盈的親生母親是怎麼死的嗎？”

    關凝和崇德郡主一聽，此中難道更有隱情嗎？

    顏如玉小聲說：“若不是今天見你們來我暢春園，和我把話談開了十分敞亮，我也知道你們不是那種看不起我的壞人。我才懶得告訴你們真相呢！”

    “我聽國公爺說了，他和夫人成婚後，因和她毫無感情，也一開始便知曉對方並非完璧之身，且和情人一直關係未斷絕。他可不想橫插一槓子！他說蘇夫人相貌雖也有可觀之處，但絕非他喜歡的那種詩書才情的兼修佳人，婚後竟未和她同牀共枕一次。”

    “一開始蘇夫人也覺得方便的很，從不曾管過他徹夜不歸府，在外室處鬼混。只是時間長了，他們一直遲遲未能有親生孩子出生，整個國公府裡頭竟是冷冷清清。蘇家人也急了，把蘇夫人叫回去反覆的訓斥，讓她務必給國公爺生下一男半女，別佔着……”

    顏如玉說到此處，頓了頓，大概是隱去了極粗俗的一句話。

    崇德郡主有些不解：“那麼，蘇夫人竟也同意？她不是對自己的情人餘情未了嗎？”

    “郡主娘娘，你可能……”顏如玉踟躕，“你可能確實不懂。”

    想想看，靜安王府的崇德郡主在京城裏頭赫赫有名，都快雙十年華的人了，卻從不曾聽說靜安王府著急抱怨過，皇帝不賜婚，靜安王自己找了幾個準女婿，還沒談定，人都死了。從此後，很多人都說，靜安王府裡的是個金鳳凰，非凡人能匹配。

    她自然不知道，一般女子在婚嫁時的窘境，和她們必須完成的生育任務。

    “國公府沒有繼承人的話，等將來國公爺百年後，誰來繼承爵位呢？”顏如玉分析道：“所謂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女人的後半輩子是靠兒子的。如果沒個兒子扶持著，老了誰來供養親孃呢？再者，世代列侯的國公府和滿門公愛卿的蘇家是結親，不是結怨。如果最後，蘇夫人讓國公爺絕後，豈不是愧對盛家的列祖列宗？”

    關凝點頭，說：“顏姑娘說的沒錯，哪怕國公府夫人這樣的貴婦，也需要面對這種壓力的。”

    崇德郡主喃喃說：“我為何沒有？”

    關凝說：“自然是因為靜安王爺幫你頂著啊。”

    崇德郡主顯得挺震撼的，想必她自己的生活一貫如此，所以從沒有細想過，其實是靜安王爺在負重前行。

    顏如玉又說道：“話說回來，蘇夫人受到了家中莫大的壓力，便終於下定決心，後半生和國公爺重修舊好，打算給他生個一男一女湊個好字。等孩子生下來後，便不管國公爺去死。可惜此時國公爺的外室已經悽慘死去，他根本沒興趣和蘇夫人說一個字，和她呆在一個房間都覺得無比噁心。”

    關凝長嘆一聲，這對夫妻真是無可奈何湊成的怨偶。他們單看，誰也沒有太大毛病。如果盛國公能和自己心愛的女人在一起，也許是個愛妻的好男人。如果能嫁給心愛的男人為妻，說不定國公夫人也是一個溫柔嫻雅的好妻子。

    可惜天不從人願，竟把他們倆拆開湊和在一起。

    “蘇夫人實在沒轍，過年回家，又被她的爹孃訓斥數次。最後蘇夫人大概也是急眼了。”顏如玉唏噓：“一個堂堂貴婦人，竟做出長三堂子裡纔會做的事情，莫說是她丟人，我要是做了這等事情，我也會覺得丟人咧！”

    崇德郡主一臉迷惑，關凝說：“我猜，她爲了讓國公爺和她一起，就下了藥。”

    “正是如此。只是蘇夫人是內宅婦人，而國公爺何等……的風流人物，這種東西他見的多了，他惱火蘇夫人竟對他下這種下三濫的手段，還想讓蘇夫人死心，說自己睡誰也不碰她。竟從蘇夫人的房中，拉走了一個掃灑的三等丫鬟走！”

    “啊！？”關凝驚叫。

    “狗男人！”崇德郡主冷哼，夫妻治氣，拿一個沒反抗之力的丫鬟出氣，她猜，丫鬟肯定落不著好。

    “這丫鬟聽國公爺說，生的亦是不俗。且聰明伶俐，雖只有三分姿色，卻常常讓國公爺想起他慘死的外室。一段時間，他和這丫鬟過著蜜裏調油的生活，倒覺得國公府沒那麼難熬日子。”顏如玉搖頭說：“當然，客人們說話只能信三分，尤其是給自己臉上貼金子的。但後來的事情應該是真的，那之後不久，丫鬟便懷上了身孕。

    國公爺很擔心蘇夫人會對她不利，雖蘇夫人不愛國公爺，不會吃醋，但國公爺自己心虛，知道自己在往蘇夫人臉上扇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