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林軍立刻朝著密林深處衝了進去，過了很久纔回來，御林軍向皇帝稟報：“陛下，只在河道邊見到了大量血跡，和弓弩使用的特製長箭。”

    “紀老師呢？”寧王的傷雖不至於危及性命，但卻很重，他猛地一挺身，血已經滲出了繃帶，“紀老師呢？”

    御林軍不敢和聲嘶力竭的寧王直視，王爺看上去兩眼通紅，像是要吃人。

    “沒……沒見到紀大人，可能……可能是摔進河裏。屬下們已經派人在河道里撈，看看能不能把紀大人找到。”

    皇帝沉聲說：“紀愛卿護著寧王，自己卻生死不知，這樣忠心耿耿的臣子，朕一定要儘快把他救回來！”

    “傳下去，朕的旨意，不找到紀鴻卓，不準回來！”

    “是！”

    紀鴻卓一人對數十人，當他聽到馬蹄聲已經漸漸遠去，他自己爲了躲過連弩弓的攻擊，翻身摔進了河道里。

    噗通一聲，水流四濺。

    紀鴻卓整個人墜了進去，無數柔軟透明的水流涌了過來，將他溫柔地包裹在一起。

    身上的傷口在持續的流血，但紀鴻卓已經迷迷糊糊的，甚至感覺不到疼痛了。

    他見到自己越來越小、越來越小，變成了一個小小的孩子模樣，他和關凝一起，正在河邊追一隻可可愛愛的小兔子。

    因為關凝說那隻小兔子很可愛，他想追到小兔子，和關凝一起養。

    關凝搬到城郊後，心情好了很多，這邊的民風果然淳樸很多。

    她也不急著重新開店，而是先住下來，慢慢的佈置房子。

    周邊的鄰居們和她很快就聊熟了，釣了魚經常給她帶一條。

    關凝便研究起河魚去腥和符合京城人胃口的做法，一種是比較簡單的清蒸，另一種則是用重香料做的香鍋。

    結果每天她一做香鍋，聞到香味來的鄰居特別的多，也都知道她只有一口鐵鍋，坐不了太多的魚肉，每個人都很自覺，只吃兩三口解饞。

    平時關凝的屋子裏缺什麼少什麼，鄰居們都主動給解決了。

    關凝攢了幾天的髒衣服，想從河邊拎水回來洗，她剛出門，就遇到鄰居的沈大娘，大娘很熱情地說：“拎水回來多麻煩，我和你一起去河邊洗衣服，省的你一個小姑娘孤零零的，害怕！”

    沈老爹也拎著釣竿出來，“我也去，說不定能釣上兩條魚，等關丫頭做給咱們吃呢？”

    到而來河邊，關凝和沈老爹沈大娘有說有笑的，沈老爹釣魚的技術果然不錯，沒多久，就釣上來兩條魚。

    “這條肯定很重！”沈老爹說道，魚線被扯得筆直，沈大娘說：“我來幫你。”

    沒想到二老一起，那釣鉤仍舊上不來。

    關凝皺眉：“不可能有這麼重的魚吧？”江面經過這邊，並不算寬，水流還很湍急。

    她很難想象，有什麼魚會長這麼胖，吃什麼長胖的？

    她也幫忙，陡然見到一個蒼白的背面。

    “啊！？”

    “是死屍啊，晦氣晦氣！”

    沈大娘拍拍關凝的背，“你莫要怕，沒事的沒事的，這條水道連線好幾條河道，有些尋短見的人就會被水衝過來的。住在水邊的人家，總會見到浮屍的。”

    “囉裡囉嗦的，老婆子趕緊先幫我把釣鉤解開啊！”

    “還要釣鉤幹嘛，你這根魚竿再釣魚，我肯定不會吃的，把釣竿給我扔了！”

    “等等！”

    關凝額頭鼻尖都出了汗，她望著水中的背影，只覺得異常熟悉，心臟都在絞痛，如果錯過了，似乎，似乎她會錯過這輩子對她最重要的人。

    “那人，真的死了嗎？沈老爹，沈大娘，求你們幫幫忙，把人先拽上來看看！”

    沈老爹一口拒絕：“要是把人拽上來了，我們還得湊錢給他弄口棺材，不然讓人曝屍荒野，很晦氣的。”

    “……”關凝抿唇，堅定說：“我出，不管是死是活，只要上來了，就是我來負責。”

    沈大娘見她急的小臉煞白，說：“是你認識的人嗎？”

    關凝不知道為什麼，脫口而出否認了：“不……不是的，我不認識，只是咱們都信佛的麼，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萬一人還沒死，我們也算是給自己積累陰德了。”

    “哎，好吧好吧，我提前和你說啊，這淹死的人，有的都泡發了，拖上來十分可怕，我先警告你，別害怕！”

    沈老爹踩進水裏，把人拖了上來，翻身一看，三人都驚叫起來。

    沈老爹和沈大娘驚叫，是因為這人看上去眉目俊秀蒼白，毫無浮屍腫脹的痕跡，看上去像是剛死沒多久，而關凝驚叫，自然是她認出來，此人正是紀鴻卓。

    她趕緊從荷包裡掏出一兩碎銀子，先謝謝沈大娘和沈老爹的幫忙，又問他們能不能借個板車回來，把人送去醫館，費用她另外付。

    沈老爹接過碎銀子，說：“村東頭的老張家有板車，我分五錢銀子給他，把這人一口氣給你送到醫館去，提前說啊，這人看上去還好，可能已經沒氣了。送去醫館，你肯定還得花錢給他出殯，這不是小數目。”

    關凝摸了一把紀鴻卓的心口，總覺得他心口還有溫度，但聽沈老爹的話，頓時心酸絕望交織在一起，她忍著淚水，說：“嗯。我知道了。”

    沈老爹畢竟是一番好意，怕她花錢。

    醫館的老大夫摸了一把紀鴻卓的脈搏，又撩起袍子，翻身坐在紀鴻卓的腹肌上，用整個人的力量去擠壓紀鴻卓的肚腹，關凝心裏頭揪著把冷汗。

    沈老爹還說：“這人和咱們無親無故的，不過是關丫頭不忍心他飄在水裏當水鬼，所以送過來。你悠著點啊沈大夫，別把人壓壞了，黃泉路上缺胳膊少腿的，到時候來找你算賬！”

    沈大夫哼一聲：“你少廢話，這人還有一口氣。”

    “啊！那太好了！”

    沈大夫幾番用力，紀鴻卓側頭吐出好幾口清水，漸漸的恢復了呼吸。

    “不過你別高興的太早，小姑娘。”沈大夫警告關凝，“這人的後腦受了很重的傷，不知道能不能醒過來，醒過來會不會變成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