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凝聞言一怔，忙要解釋，顧齊卻笑得見牙不見眼的，說：“你們眼神真不錯，好了，給你們把粥添得濃一些！”

    關凝望著顧齊，眼神有些複雜，但顧齊並不吭聲，也不解釋，只是微笑著很有耐心地繼續給災民們施粥。

    看著薄霧嫋嫋中，顧齊高大的身影，關凝想解釋的話，便有些說不出來了。

    顧齊是給她表白過一次，但那之後，顧齊再也沒提及此事。

    或許，是她神經太過敏感了。

    其實顧齊早就放下了，所以才能態度從容如老友，和她正常著的聊下去。

    關凝猶豫很久，面前站了小孩子災民，一張小臉瘦巴巴的，她看了極是心疼，便只顧著施粥，把和顧齊解釋的事暫時淡忘了。

    顧齊等她忙活起來，才悄悄的看她俏麗動人的側影，她是這樣的善良而美，就像是觀世音菩薩下凡一樣。

    顧齊相信、確信、篤定只有自己能給關凝幸福，他知道，自己這輩子都會對關凝好，所以，他會一直守在關凝身邊，讓關凝習慣了身邊有他之後，再提娶親的事。

    既已決定南下，寧王趙胤便著手準備，他受過傷，身體確實畏寒脆弱，因此馬車的車廂佈置的舒適而豪華，隨行除了保護寧王的侍衛之外，還有一個太醫。

    爲了避免身體不適，趕路的速度也不能太快，所以還沒過年，他便提前去了一趟宮裏頭，和皇帝告別後，帶著紀鴻卓一起出發了。

    趙胤的婢女在馬車上給二人準備了可口的糕點，衝了適合冬天喝的杏仁茶，茶香甜美，紀鴻卓喝了兩口，便又想起關凝。

    過年了，也不知道她孑然一身，在哪兒過年。

    他修書回家，說明今年不回家過年，但同時也問了家裏頭，有沒有關凝的下落。

    家裏立刻回信，讓他該忙就忙，不必掛念家中，也告訴他，把關凝的房間收拾的乾乾淨淨，就盼著她能回來看看。

    可惜她沒來。

    她沒來，或許……她已經找到了屬於她的幸福，把紀家人……這群代表著痛苦過去的紀家人都忘記了。

    紀鴻卓的臉因痛苦而扭曲了，寧王自然看的出來。

    他對關凝的印象極好，那是個有善心的女孩子，可惜，他想報答她，山長水闊，不知佳人何處。

    “我派人找過她，目前暫時沒有找到關凝。但，她這樣的女孩子，沒有訊息有時候是好訊息。”寧王青春的臉上，帶著老成。

    他說的意思是，像關凝這樣年輕貌美的女子，很容易落入陷阱，到一個不堪的地步。

    所以寧王派人去找的地方，是可想而知的腌臢地界，那裏沒有關凝，是好事。

    他們自然不知道，好味屋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被很多人以為是年輕寡婦的關娘子，其實就是關凝。

    紀鴻卓立刻聽懂了寧王的言下之意，他痛苦地閉了閉眼，說：“多謝王爺，但是，不必了。”

    他知道關凝是個聰穎自愛的女孩兒，不會讓自己落到那般地步的。

    他們且行且休息，走得很慢，眼看著年也過完了，春都來了，路邊的柳樹都綠了，南方几個大城市終於近在眼前了。

    只要翻過前方的山，就能抵達絲綢和碧梗米的中轉城市，慧州。

    誰知這一晚，他們錯過了驛站，便在路邊休憩，侍衛們都散開在旁邊守衛著，便遇上了意外。

    帶著火的長箭如流星掃射而過，原來竟是一群山匪！

    只可惜他們找錯了物件，紀鴻卓雖練過武，但他甚至不必出手，寧王身邊訓練有素的侍衛們，便紛紛從暗地裏衝了出來。

    一邊是烏合之衆，一邊是正規軍，自然是沒抵抗多久，便嘩啦啦的潰散了。

    寧王眼皮一撩，冷聲說：“竟敢襲擊本王，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這群土匪便被壓著脖子，跪在地上，眼前燃起熊熊火把，等待著寧王發落。

    火光亮起，他們看清了眼前人的樣貌，雖猜不到是王爺和新科狀元，但兩人都是容貌清俊，年紀輕輕，穿著打扮也是極考究，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

    土匪們便紛紛求饒：“求求老爺們饒了我們吧！”

    “是我們該死，有眼不識泰山，竟然劫了老爺的道兒！”

    “求求你們了，我們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災民，要不是吃不上飯，真要餓死了，也不會鋌而走險幹這個！”

    紀鴻卓聽見這話，便讓他們站起身回話，把情況如實道來。

    這些土匪們見老爺願意聽他們訴苦，心說有活路了，趕緊你一言我一語的解釋起來。

    原來他們都是前一年水災的災民，家裏老小不便逃荒，只能留在這裏，但朝廷說了有賑濟災民的銀兩，等了許久，也沒真發給他們手裏，到最後田地也沒了，房子也被沖垮了沒錢修理，只好淪為土匪。

    “吃不上飯不能去找個工嗎？不論是茶館裏的茶博士還是飯館裏的店小二，不都能掙錢嗎？這是你們當土匪劫路的理由嗎？”

    寧王這話，堵得他們沒法解釋。

    紀鴻卓搖頭，說：“城裏麵能提供的工作始終是有限的。若是不信，等咱們去城裏轉轉，你便能明白了。”

    年剛過完，盛馨便哭哭啼啼的來找關凝。

    關凝店裏頭剛過完年，不算太忙，便把她拉到隔壁的茶館坐下，讓老闆豎了單獨的屏風隔開人，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盛馨眼淚汪汪，幾次三番差點說不下去。

    到最後，總算是抽泣著說完：“我這回趁著花燈節，鼓起勇氣給宋公子送去信，想約他出來一趟，和我見個麵……是花燈節啊……”

    月上樹梢頭，人約黃昏後，花燈節是一年一度，未婚男女們最方便見面的機會。

    關凝便皺眉問：“信件真的送到了嗎？”

    萬一路上丟了呢？

    “真的送到了……”盛馨捂著臉：“我再也沒勇氣了。他給我回了信，說感謝我的美意，但永遠不會來見我的……嗚嗚嗚……”

    她哭得氣都喘不過來，隔壁的顧齊忍不住，輕輕挑開屏風，淡聲說：“盛馨，你真想知道宋公子不出現的原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