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凝一怔，追問：“水患鬧得這麼厲害嗎？”

    關重福便說：“是啊，我們一開始也不知道，畢竟咱們都是住在京師附近的人，對南方那邊的情況也不瞭解。”

    這時候要去別的城市，交通十分不便，路上又經常有水匪山賊，一般人還真不敢輕易的去太遠的地方。

    這也是為什麼關凝組織的乞丐快遞聯盟，生意能這麼好的原因。

    生意人都想流通，又怕流通著流通著，把小命都流通沒了。

    正好乞丐們很有地頭知識，每一個地界的乞丐之間也很容易混熟，哪怕他們現在不是乞丐了，遇上事兒一吆喝，也有朋友願意出來幫忙。

    關重福繼續說：“但我們爲了完成購買碧梗米的任務，連續跑了好幾個縣城，還遇上了一群往京城進發的災民。他們就是南方人，從水災開始就離開故土，說是再也不敢回去了。

    開墾得好好的良田，也不知道哪天老天爺翻臉，大水嘩嘩的，把家也沖走了，把田也沖壞了，他們白忙活一場，鬧到最後家破人亡！”

    關凝聽到此處，心頭十分惆悵，她自己父母早亡，感覺上，其實已經沒有家了。

    聽到關重福說，那些災民們也流離失所、沒有家了，一種酸楚涌上喉頭。

    “還是小賴子跟我說，再耽誤下去，怕是過年我們都回不來，小姐你會擔心，所以我們就放棄碧梗米的任務，直接回來了。”

    關凝點點頭，把他們跑腿該得的銀子給了他們幾個，眾人道謝後下去了。

    臨走前，關重福隨口提醒：“那群災民啊，從南方到咱們京師，千里路走了小半年，差不多也快到咱們縣城了。聽說他們覺得，京師裡皇上和老爺們都在，他們以為遍地是黃金，可以躺著吃飽飯呢！”

    其實住在京城的普通老百姓，也有吃不飽飯的啊，很多人的日子都過得很艱辛。

    這幾天生意比往日紅火了三四倍，幾個大廚忙得腳不點地，很多人衝着關凝的特色菜來的，她也忙的是抬不起頭來，只顧著儘快完成工作，把其他事兒都淡忘了。

    臘月二十九了，她忙得昏天黑地的，總算是到了關店的時候，一出門，就看見外面竟飄起了鵝毛大雪，雪花六出，晶瑩美麗。

    而在店門口，停著顧家的馬車，顧齊舉著一把油紙傘，笑吟吟地看著關凝。

    “大雪天冷，我來接全縣城做菜做的最好吃的關小姐回家。”

    顧齊笑著說。

    他不誇關凝長得好看，只誇關凝手藝好，正合了關凝的喜好，關凝也彎了眉眼，笑著說：“可惜我今天忙糊塗了，忘記給顧大少爺準備一封大紅包。”

    顧齊也笑了：“我又不是你的小輩，憑什麼讓你給我準備紅包啊？”

    兩人上了馬車說話，顧齊把暖手的紫銅手爐遞給她，問接下來過年幾天的安排。

    關凝說：“也沒什麼打算。不過三十到初三這四天，我打算關門閉店，在家裏頭好好歇一歇。”

    顧齊派給她用的四個僕人，有兩個有家人住在附近鄉下，她提前放了假，讓他們可以回鄉探親。

    剩下的兩個，都是顧家從人牙子手裏頭買來的。

    家在哪兒，家裏還有人沒有，都一概不知道，關凝覺得這倆人也很可憐，和她一樣，便早商量好了，三個人一塊兒過年，過年的時候就不分什麼主僕了。

    顧齊聽了，忙說自己過年也要去關凝那兒玩兒，關凝提醒他：“大少爺，顧家可是咱們縣城裏最有名的家族，我估摸著，您的宴請要從大年初一到出正月呢！快別到我家耽誤時間了，我們倆誰和誰啊，不拘這些禮！”

    顧齊聽了半晌不言不語，問：“你我是誰和誰啊？”

    關凝微微一笑：“一輩子的好朋友啊！”

    顧齊若有所失，卻也知道，不宜提別的，關凝心裏頭還有紀鴻卓。

    他聽盛馨說了。

    他雖失落，但更加敬重關凝。

    關凝不是那種水性楊花、喜新厭舊之人，所以她的一顆心，就更加的珍貴。

    送關凝到了家，顧齊才乘著馬車回顧宅。

    顧老爺正在和幾個師爺喝酒，見顧齊回來，便把他叫到身邊坐下問話，問了學業上的事情後，便又問到生意上的。

    顧齊大略把開飯館的收支說了一遍，顧老爺子舒心地笑了，他確實沒想到，自己家投資的產業，竟屬這好味屋最是賺錢。

    聽顧齊說他送關凝回家後，纔回顧宅，顧老爺板着臉說：“其他事你辦的都不錯，唯有這件事，你辦的拖拖拉拉，始終沒有一個結果！”

    顧齊一怔，問：“何事？”

    “我看關凝那姑娘確實不錯，你既然對她有意思，為何不盡快把婚事定下來，娶她過門啊？”

    顧齊沒想到，大過年的，老爹給自己將了一軍，鬧得他是面紅耳赤，心說這是我不願意嗎？

    “總之，我不管問題出在哪兒，你快點把兒媳婦給我娶進門！”

    說完這話，顧老爺又喝酒去了。

    顧齊有了父親的鼓勵和催命般的催促，過年這幾天，便心安理得的多去關凝處，有兩日，盛馨也來了，幾個人湊在一起打馬吊，笑笑鬧鬧的日子就過去了。

    等到花燈節這一天，顧齊一到黃昏就來接關凝出門逛逛，這一日又下了雪，偏生關凝披著鮮紅色的長披風，整個人如雪中紅梅，真是美極了。

    只是街道上，確實多了很多南方來的災民。

    一看他們就不是本地人，衣著單薄，討飯都不太懂的，餓的哆哆嗦嗦的。

    關凝心軟，見他們可憐巴巴的，一口薄粥都喝不上，便和顧齊商量，臨時折返好味屋，臨時做了大鍋的稀粥，端到看花燈的街角施粥。

    瞬間，災民們便排起了長隊，畢竟是過年，除了吃不上飯的災民，沒有其他人來湊熱鬧。

    這就越發顯得災民人數眾多，情況嚴峻。

    顧老爺拜訪完好友，正巧路過花燈街道，便看到自己兒子英俊修長的身影，一臉嚴肅地給人施粥，災民們不知究裡，紛紛對著顧齊和關凝道謝。

    “二位真是神仙眷侶，呂洞賓和何仙姑下凡，大恩大德，我們永世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