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映水從來沒見過李豫這麼激動的樣子，尤其是他看向自己的眼神那般炙熱，實在讓她有些不大適應。

    掩飾性的喝了一口茶，她才趕緊轉移話題道：“你的問題我已經回答了，那麼現在，你是不是應該給我一個答案？”

    李豫雖然稱不上多有信用，不過面對江映水，他自然還是不至於誆人的，當下便把事情一五一十說了一遍。

    原來，那秦明遠和黃平之所以爭執起來，說起來也是因為其他人閒聊時，談論起了這天下大事。

    讀書人中，總有那麼幾個熱血的，也許書讀的不怎麼樣，但每每談起國家大事的時候，總是一副憂國憂民的模樣，那幾個人便屬於這一種。

    說起當今皇上，便少不了一陣吹捧，而後說著說著，便說到了太子一位空懸的事情上來。

    有人說，這太子之位不過是個名頭而已，並沒有那麼重要，畢竟眼下成年皇子中，唯有梁王李明辰最受重用，太子之位早晚都是他的。

    也有人覺得，這倒是未必，倘若皇上真的屬意梁王，為何朝臣一再請立，他也始終是置之不理。

    皇上之所以這麼做，定然是因為，在他心裏，梁王並不是最好的人選，也許遲遲不立太子，正是因為，皇上真正有意的人，如今還不方便立為太子。

    而這之中，最有可能的人選自然是五皇子。

    畢竟五皇子的母親是賢妃，外祖家又是秦國公府，勢力不一般，所以雖然五皇子尚且未成年，卻也算是太子之位的熱門人選。

    至於久不在京城的辰王，則是被大家一致忽略了。

    大家想的也很簡單，皇上既然早早便把辰王送出了京城，那就說明，在他眼裏，這個兒子並沒有多少分量。

    而他們也不覺得，早已遠離了權力中心的辰王，能有爭奪太子之位的實力。

    兩方人一方支援李明辰，一方支援五皇子，原本還只是辯論，說到後來，便難免都帶了幾分火氣，滿心不甘的吵了起來。

    那黃平也是個急脾氣的人，聽到秦明遠提起梁王的時候，語氣中滿是輕視的味道，當下便有些憤怒，尤其是聽到對方說起梁王的母妃不如賢妃得寵的時候，臉色更是難看至極。

    黃平自己是庶子出身，他的生母不過是父親的早年的一個妾室，因著他的姨娘年紀有些大了，便也漸漸不得寵，遠沒有那幾個年輕的小妾在府裡的地位高。

    都說母憑子貴，反過來也是一樣，庶子本就不受重視，何況是一個不得寵的妾室生的庶子？

    倘若不是黃平靠著自己的能力進了麗山書院，父親對他還有幾分看重的話，他們母子倆在府裡的地位只怕會更低。

    饒是如此，黃平的衣食待遇，也遠遠比不得嫡出子女。

    若只是這樣也就罷了，畢竟自古以來嫡貴庶賤，怪也只能怪自己不會投抬，可是黃平不甘心，憑什麼自己的庶弟也比自己待遇更好？

    不就是因為，他有個會討父親歡心的姨娘？

    所以秦明遠這話，雖然說的是梁王和五皇子的生母，聽在黃平心裏，卻是自動帶入了自己的生母和庶弟的生母，當下那股自卑暴躁的情緒便再也壓制不住，爆發了出來。

    這黃平發了火，秦明遠自然也不是個能忍的，畢竟他是秦國公府的嫡孫，本來就不把黃平這個小小的四品官庶子放在眼裏，見他竟然敢對自己如此放肆，也不可能留什麼情面，兩人當即便吵了起來。

    吵著吵著，也不知是誰先動了手，推搡之間，那黃平便被推了一把，後腦正好撞在了桌角上，當場便流血不止，等到郎中過來的時候，人早已經沒氣了。

    事情和江映水原本預想的差不多，她只是沒想到，這麗山書院的學子竟然會鬧得這麼厲害，居然直接出了人命。

    潛意識裏，江映水總覺得，這件事情好像透露著一股陰謀的味道。

    不過——

    她朝著李豫多看了幾眼，也沒發現他有什麼心虛的表現，當下又忍不住懷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也許李豫，真的不知道更多的訊息了。

    得知這件事的確和樓崇山沒有半點關係，且李明辰應當也會焦頭爛額好一陣，江映水也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決定明日備些禮物去羅院長那裏拜訪一番。

    又和李豫閒聊了幾句，她便起身準備離去。

    不過，她人都已經走到門口的時候，李豫卻是突然叫住了她，“映水，如果哪天你決定要離開，一定要找我，我會不惜一切代價幫你。”

    李豫突如其來的表態，讓江映水驚訝了好一陣纔回過神來。

    目光有些複雜的看了他幾眼，江映水的表情很快又恢復自然，勾起嘴角朝他笑了笑，“好啊，到時候我一定來麻煩你。”

    話落，她便轉身離去。

    李豫看著她的背影，良久方纔緩緩嘆了口氣，在心裏默默唸了一句抱歉。

    有些事情，他也不想對江映水隱瞞，只是眼下還不是說明真相的時候。

    不過，那一天也並不遠了。

    主僕兩個離開茶樓以後，又逛了幾家鋪子，江映水想著羅先生是喜愛書畫之人，便去了那聚寶齋一趟，花了三千兩銀子，方纔買下了一幅畫，這畫是前朝一位有名的大師所作，三千兩銀子雖然不少，買這幅畫卻也不算虧。

    這份禮物，想來羅先生應當會滿意的。

    阿涼小心翼翼的抱著盒子跟在江映水身後，姿勢小心的有些滑稽。

    實在是知道懷裏這東西價值三千兩銀子，她就不好不小心，萬一弄壞了，那損失可就大了！

    看到阿涼這副模樣，江映水也覺得有些好笑，到底是配合她放慢了步子。

    走的慢了，江映水難免關注了幾分街上的行人，倒是給她聽到了一個大訊息，據說那位神秘的辰王，很快就要回京了。

    江映水也很是好奇，這樣的大訊息，街上的百姓是怎麼知道的，在這之前，她可是都沒有聽到半點風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