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都替你臉紅
說著說著,江映水也抬手抹了抹眼睛,很快便落下幾滴淚珠,她忍不住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在那手背上事先抹了些洋蔥汁水,否則的話,她此刻未必能哭的這般順暢。
“娘,我當時真的不是有意,我雖出身武將之家,卻從小體弱,並不曾跟隨父親學過什麼舞刀弄棒的功夫,反而只喜歡讀書寫字,哪裏有膽子對相公用什麼暴力……”
江映水一邊說著,一邊假裝伸手去拿桌上的茶杯。
樓夫人的目光,下意識便順著她的動作看了過去,見那手指纖長細嫩,手腕也纖細,一看就是個沒有多大力氣的普通女子。
這麼一個柔柔弱弱的姑娘,能對那混小子使什麼暴力?
說句不好聽的,真打起來,也得是她兒媳婦吃虧纔是。
樓夫人本就不相信兒子說的話,如今自然更加不信,且對於江映水愈發心疼起來。
瞧瞧,多麼好的姑娘,偏偏運氣不好,嫁給了自己兒子。
縱然再怎麼喜歡自己兒子,樓夫人也不得不承認,這麼好的姑娘,她那個不學無術的混賬兒子,根本配不上!
當真是,兒女都是債啊……
嘆了口氣,樓夫人再三表示了對江映水的絕對信任,又勸了幾句,才表示,以後勸他讀書這種事,還得做,不管用什麼方法,只要能讓他讀書,都沒問題!
江映水一聽這話,眼神便是一亮。
眼珠轉了轉,她笑道:“娘,不瞞您說,嫁給了相公,我往後這一輩子自然是全指著他,只要相公上進,咱們也能跟著享福,所以兒媳跟您想的一樣,只希望相公能越來越好。”
這話可不是假話,她往後過得如何,可不就全指望樓崇山了。
倘若這樓崇山一直不知上進,死性不改,她這一輩子豈不是都要耗在這裏,永遠回不去自己的世界?
那可絕對不行!
深知親孃總是向着親兒子的,江映水適時又誇了一句,“其實相公還是很聰明的,只要他自己肯用功,將來必定有所成就!”
——個屁!
樓崇山簡直就是個豬腦子,寫字寫不好,算題算不會,背個文章磕磕絆絆的,他要是能出息,豬都能中進士!
恨恨的在心中罵了那傢伙好幾句,江映水仍舊覺得不解氣,心道,安撫好了樓夫人這邊,等回房,看她怎麼收拾那個傢伙!
樓夫人不知道她說的都是場面話,讓她這麼一說,心情的確好了一些,笑著拍了拍她的手,連連誇她聰明懂事。
江映水不好意思的又說了幾句,感覺時機差不多了,才道:“娘,您回揚州便儘管回吧,不用擔心我們,相公方纔只是一時氣話,我不生氣,您也不要放在心上。”
所以說,您就放心的回去吧!
只有你走了,我才能去書院住啊!
江映水眼巴巴的看著樓夫人,後者有些不明所以,卻還是認真的點了點頭,“我再好好想想吧……”
兒子對兒媳如此排斥,就這麼走了,她實在是放心不下。
江映水看的著急不已,卻也不好再勸,凡事過猶不及,這個道理她還是明白的。
未免樓夫人懷疑自己,她也沒再繼續說下去,用過早飯後,便尋了個由頭回去了。
一路上,見到府裡的下人跟自己行禮問安,她都笑著點頭回應,力求打造自己在府裡溫婉的形象。
回了自己的院子以後,她便立刻收起了臉上的笑,看了眼緊閉的正房房門,冷笑一聲,抬腳快步走了過去。
“啪——”
江映水極有氣勢的抬腳踹開房門,果然見樓崇山這傢伙正歪倒在軟榻上,臉上蓋著一本什麼書,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
聽見自己進屋的聲音,他的身子明顯動了動,卻是沒有進一步的表示。
“怎麼着,剛纔不是很厲害?”江映水走過去把他臉上的書拿來,看了眼那書名,正是自己桌上的那本論語,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呦,真是想不到,樓少爺還會看這種書?”
眼前的遮擋被拿掉,即使不睜開眼睛,光線也亮了幾分,樓崇山不適地皺了皺眉,本不想搭理她,卻有些受不了她的陰陽怪氣,遂掀開了眼皮。
“我要看什麼書,看不看書,關你什麼事?”大概覺得被江映水這樣居高臨下的看著,很是不舒服,他猛地從軟榻上坐起來,哼了一聲,“以後小爺的事情,你少管!”
“呵呵……”
樓崇山這番表現,在江映水看來就如紙老虎發威一樣,不堪一擊又可笑至極。
光明正大的朝他翻了個白眼,她才拍了拍手中的書冊,“我只是好奇,這《論語》可是聖人之言,你——”
上下掃了男人一眼,江映水毫不掩飾目光中的鄙視意味,“像你這種人,真能看得懂?”
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侮辱!
樓崇山哪怕再沒臉沒皮,也做不到對這番話毫不在意。
想到方纔在母親那裏,這女人裝可憐扮無辜的樣子,更加氣不打一處來。
“江映水!”惡狠狠咬出這三個字,樓崇山擰著眉毛,滿臉厭惡,“你少在這裏諷刺我,你以為你自己是什麼好東西?”
他剛要提上次在清江樓,這女人私會情郎的事情,便聽她輕輕笑了起來。
樓崇山有些摸不著頭腦,眼神帶著詫異的看了過去。
“我啊,我沒說自己多好,不過——”
擺弄了幾下手指頭,江映水朝他淡淡一笑,“反正肯定比你好,最起碼我從來不做讓爹孃傷心的事,倒是你,明知道娘對你的期許,還這般不知上進,快二十歲的人了,整日只知道招貓逗狗,一事無成,我都替你臉紅!”
話落,樓崇山一時沒了聲音,只放在大腿上的那隻手,卻是緊緊的握成了拳頭。
一個男人,但凡還有一點自尊心,恐怕都受不了被自己的妻子這樣貶低,尤其這個妻子還是他從來都看不上的。
樓崇山有些後知後覺,原來不止自己看不上她,她同樣看不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