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戲演過了
樓崇山滿臉不敢置信,他半張著嘴巴,指了指對面的江映水,又指了指自己,“您讓我,給她道歉?!”
除非他瘋了,否則憑什麼給這個該死的女人道歉!
呵——
看到樓崇山這副德行,江映水暗自冷笑了一聲,對上他那雙怒氣的目光,無聲勾了勾唇,眼神中滿是嘲諷的意味。
樓崇山本就氣急,見她竟然堂而皇之的挑釁自己,當即便爆發了,狠狠把那筷子往桌上一摔,“讓我給她道歉,不可能!”
他起身的動作太快,以至於踢翻了方纔被他坐在屁股下的凳子,那紅木凳子落在地上發出“啪嗒”的一聲,震的兩個女人不由得愣了愣。
等到再抬起頭的時候,門外哪還有他的人影?
“……這個混蛋,真是反了天了!”樓夫人氣的直喘粗氣,想要罵幾句,顧忌著自己的身份,到底沒罵出口。
狠狠喘了幾口氣,她這才恢復幾分理智,忙偏頭看向一旁的兒媳婦。
這個時候,江映水早已收起了臉上的嘲諷,低垂著頭坐在那裏,雙手死死地捏著帕子,一言不發。
見狀,樓夫人可是有些嚇到了,忙安慰道:“映水啊,你可別跟那個混賬一般見識,娘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嫁到我們家,是你受委屈了。”
見她仍舊不吭聲,樓夫人抓住她的手,重重嘆了一口氣,“怪我,都怪我……”
若是她再嚴厲些,也不至於把兒子養成這副樣子。
當初她以為,反正有老爺在,他們家一二十年以內也不至於走下坡路,就再讓兒子玩個兩三年,應當也沒什麼。
只要這小子能在等到老爺年老辭官之前,把他們樓家撐起來,不求他像他爹那般位極人臣,只要還過得去,也便罷了。
可誰能想到,他們家竟會遭遇那等意外,老爺沒的那般突然,丟下他們孤兒寡母,偏偏這兒子又不是不爭氣的!
要不是聖上依然顧念舊情,又因著那事對自家存了分愧疚,他們家哪裏還能撐得住如今的體面?
便是如此,誰能保證這份體面會一直在。
君恩難測,兒子如今還年輕,難不成他以後那幾十年,都要靠著皇上的憐憫和愧疚過日子?
樓夫人好歹做了十幾年丞相夫人,早已不是天真的小姑娘,因此她無比清楚,倘若崇山不能夠自己站起來,他們樓家,早晚有一天要走向落敗。
到時候,牆倒眾人推,只怕……
想到這裏,她又是重重嘆了口氣,向來挺得筆直的肩膀,也垂下去幾分,鼻子一酸,竟是落下淚來。
聽到樓夫人突然止住聲音,江映水有些詫異,抬頭看過去,才發現,她以為性子和善堅強的婆婆,竟是紅了眼睛。
“娘……”
江映水見不得長輩這副模樣,尤其這個長輩對她不錯。
她忙拿起帕子遞到樓夫人面前,語氣帶著幾分愧疚,“您快別傷心了,是兒媳錯了。”
早知道會這樣,她剛纔就不裝了,沒想到戲演得太過,倒是把婆婆弄哭了。
暗自嘆了口氣,江映水忍不住想著,算了,看在婆婆的面子上,以後她還是對樓崇山手下留情一點吧,免得那傢伙鬥不過自己,轉頭就在親孃面前發脾氣。
樓夫人哪是因為她而哭,見她有些慌亂的模樣,忙吸了口氣,把心中的酸澀強壓了下去。
用力按了按眼角,她才勉強扯出一抹笑意,“讓你看笑話了,娘不是因為你,娘只是——”
“唉……”
到底是自己親生而已,長成這副性子,自己的確有些不可推卸的責任,當着兒媳婦的麵,還是給他留些臉吧。
她不說,江映水可沒打算什麼也不說。
之前樓崇山竟然跟樓夫人告狀,說自己逼迫他讀書,還對他使用暴力!
剛纔樓夫人的確沒怎麼放在心上,估計還是樓崇山那傢伙平日太不靠譜,又始終對和自己成婚一事抱著極強的排斥,所以她大概並不怎麼相信這番抱怨。
可說到底,自己對於他們母子來說,還是個外人,若是樓夫人什麼時候又想起這話,可未必會仍舊不當一回事。
江映水認為,想要達到自己的目的,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在樓崇山心裏,根本不把她當做妻子,這個男人也不願意心甘情願聽自己的話。
若單單隻靠逼迫,和作為“蔣丞”的引導,未必能有那麼大的作用,所以樓夫人這個天然和她有著相同目的的婆婆,必須要拉攏成盟友。
雖說現在她們的確站在同一戰線,但若是自己對樓崇山做的太過,樓夫人未必不會因為心疼兒子,從而對自己心生不滿。
江映水覺得,爲了防止那種情況發生,她提前打一打預防針,還是很有必要的。
務必要堅定的讓樓夫人認為,自己做所有事都是爲了樓崇山好,並且,自己絕對絕對是一個溫柔善良的姑娘!
如此想來,江映水很快便想好了辦法,學著樓夫人的模樣嘆了口氣,而後主動開口道:“娘,其實有些話,我……”
抬頭看了看樓夫人,又垂下頭閉上嘴巴,再抬起頭張了張嘴,江映水生動的演繹了一把,什麼叫做欲言又止。
這可把樓夫人折磨的不行,如此重複三次,她便有些受不了,語氣和緩了幾分,“映水啊,你嫁到我們家,就把我當親孃便是,有什麼委屈,你跟娘說,娘都能給你做住。”
聞言,江映水抬頭,極為感動的看了她一眼,這才緩緩說道:“也不是什麼,我是想跟娘說,先前相公說的那話,也不全是假的。”
“只因那晚我見相公心情還不錯,便多嘴勸了相公幾句,好好讀書,將來中個進士好叫娘高興高興,想是相公嫌我太嘮叨了,便有些不高興。”
她捏緊了帕子,咬了咬嘴唇,“當時相公說了我幾句,我、我一時有些生氣,起身的時候便衝了些,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茶杯,正砸到了相公腳上,他便說我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