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崇山感覺自己被調戲了，他頭一次見識到這青樓姑娘的熱情奔放，實在有些消受不了。

    可他之前還信誓旦旦在好兄弟面前顯擺，說自己是這凝香閣的常客，此刻若是露了怯，既丟了面子，又顯得自己為人不誠實，只好強行忍受。

    在這短短一個時辰裡，他用實際行動生動演繹了一把，什麼叫坐立難安。

    在江映水提出離開的時候，樓崇山是狠狠鬆了口氣的，以至於他都有些忘記掩飾，露出了幾分如釋重負的痕跡。

    江映水看的暗自好笑，倒也沒有揭穿他。

    直到兩人出了凝香閣的大門，走出那條街，她纔回過幾分味來，歪頭看了眼樓崇山，打趣道：“今日跟隨樓兄，小弟還真是長了見識，可惜今日家中尚且有事，否則的話，你我倒是也不必這般匆忙。”

    江映水扯了扯嘴角，帶著幾分說不出的陰陽怪氣，“否則的話，你我今晚也可伴著佳人春風一度，你說是不是？”

    話落，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樓崇山看，似乎想要看透他腦子裏想的是什麼一樣。

    下意識抬手摸了摸鼻頭，愣了愣，樓崇山才幹笑兩聲，“……是，呵呵……”

    這一會兒他也有些懵了，之前看著阿丞也不像是那貪花好色之人，怎麼短短一個多時辰，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想到之前在凝香閣，阿丞和那幾個姑娘說說笑笑的樣子，樓崇山忽然全身一震——

    該不會，因為自己突然奇想逛青樓的提議，把阿丞給引入歧途了吧？

    要真是這樣，自己豈不是成了罪人！

    樓崇山是個紈絝不假，卻也是個有原則的紈絝，他自問平時雖招貓逗狗不幹好事，卻也從來不會出入青樓妓館這等地方，也許骨子裏，受父親的影響，他還是個潔身自好的人。

    這一次之所以上青樓，更多的是一種賭氣的成分在，氣自己被江映水那個女人那般折磨，竟還會對她生出那種心思，他可真是瘋了！

    他好歹也是堂堂丞相府公子，想要女人，多得是投懷送抱的，那個女人真以為自己多稀罕？

    暗自冷哼一聲，樓崇山卻依舊有些心虛，青樓那地方，也不像王章武那傢伙說的那麼好嘛，裡面的姑娘太熱情了些，實在讓人招架不住。

    “哼——”

    看到他這副心不在焉的模樣，江映水卻是有些誤會了，以為他是在後悔方纔沒有留下過夜，那臉立馬黑了幾分，“樓兄若覺得沒有盡興，咱們現在回去？”

    握著扇柄在掌心敲打了幾下，江映水似笑非笑，“我看方纔那個叫琴兒的姑娘，可是很有些捨不得你啊……”

    提起方纔的事情，樓崇山脊背一僵，面色更加尷尬，動了動嘴角，一時竟有些不知該說什麼。

    沉默片刻，他才扯了扯嘴角，“阿丞，你年紀還小，往後這凝香館，咱們還是少來為妙。”

    某人爲了青樓女人一擲千金掏空大半家財，又或者因為某個姑娘爭風吃醋，最後和某家公子成為仇人的事情，他聽得可也不少。

    京城裏說是皇族遍地走，貴人多如狗也並不算太誇張，樓崇山向來仗著身份在京城胡作非爲，卻也不得不承認，有些人他是得罪不起的。

    雖不知阿丞是什麼身份，至少他從前沒聽說過，想來對方家世並不算顯赫，這些亂七八糟的地方，還是少來為妙。

    再說，小小年紀若是沉迷狎妓嫖娼，染上什麼髒病可怎麼是好？

    如此一想，樓崇山瞬間更加擔憂，鄭重其事道：“就這麼說定，往後這凝香館，你我都不要去了！”

    “不去了？”

    江映水挑眉，有些沒明白，這傢伙是突然抽的什麼風。

    恰在此時，那街道上響起敲鑼之聲，只聽一道有些低沉的男音響起，“閉店鎖窗，防偷防盜，閉店鎖窗，防偷防盜……”

    聲音漸漸遠去，街上已是極少人影。

    江映水四下看了看，見周圍大多黑漆漆一片，只偶爾兩處仍舊亮著昏暗燈火，莫名讓她覺得有些瘮得慌。

    搓了搓手臂，她主動開口，沒有再繼續之前的話題，“有什麼事明日見面再說，已是二更天，樓兄還是早些回家去吧，我也回去了。”

    說罷，朝著他一拱手，轉身便快步離去。

    等到樓崇山反應過來，想要說自己送他回去的時候，那街角早已沒了人影。

    “……阿丞竟如此著急。”摸了摸鼻子，往前看了眼，想到家裏的情況，莫名有些緊張，想了想，加快腳步朝著家中方向小跑回去。

    而江映水，雖是女扮男裝，大晚上的也有些害怕，乾脆一路跟在樓崇山身後，一直到丞相府附近的地方，她才換了個方向，率先跑到西側的角門那裏，偷偷溜了進去。

    一進屋，她便趕緊叫阿涼幫著自己換了身衣服，剛散開頭髮打算重新挽個簡單的髮髻時，院子裡已經響起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知道定然是樓崇山回來了，江映水急忙讓阿涼退到一旁，自己拿起一把梳子，假裝梳頭。

    “姑爺。”阿涼剛走到門口，樓崇山便一把推開門走了進來，她當即屈膝行了一禮。

    看到這個丫鬟，樓崇山便忍不住想起白日在街上，自己因為不肯去書院，被這丫頭點了穴扛上馬車的事情，瞬間覺得一陣惱火。

    “你下去吧。”樓崇山擺了擺手，臉色有些不自然，阿涼卻沒有立刻下去，反而轉頭看了眼江映水，見她點頭，這才走了出去。

    “哼——”

    注意到這丫頭的小動作，樓崇山心情更加不美妙，兀自翻了個白眼，一撩袍子，一屁股便坐到那榻上去，翹著一隻腳，模樣有些吊兒郎當的。

    一看到他這副模樣，江映水便覺得氣不打一出來，再想到這人剛剛跟“好兄弟”逛完青樓，雖說沒做什麼，她心中也十分不爽。

    這次是沒做什麼，誰知道他以後，打不打算做什麼呢？

    他說以後不去了的那種話，江映水是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