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步聞歌將手抵在唇邊輕輕笑了下:“好了,別鬧了。”
齊孟面色扭曲:“是我鬧嗎?明明是這個臭小子欺人太甚!”
跟沈哥一樣,不就是有媳婦嗎?誰還找不到似的!
齊孟決定,明天就去找一個!
他就不信,他好歹也能算得上一表人才,還能找不到媳婦了?
步聞歌搖了搖頭,無奈道:“阿臣。”
對待步聞歌,莫如臣的態度顯然就沒有這麼氣人了。
他“嗯”一聲,“怎麼了?”
步聞歌溫聲問道道:“你和楊二姑娘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莫如臣握了握拳,從那張清傲的俊容上難得露出一絲緊張:“我會娶她的。”
他喜歡她,親了她,就一定會對她負責的。
看出莫如臣是認真的,將他當成弟弟看待的步聞歌有些欣慰。
頗有種看著自家崽懂事成人的感覺。
但他還是理智地給莫如臣潑了莫水:“你想娶楊二姑娘做正妻,但你想想,莫家能同意嗎?”
莫如臣抿著唇,倔強地道:“他們同不同意關我什麼事!”
他就是不想聽從家裏的安排,纔會孤身一人跑到這偏遠的邊境來。
“但婚姻之事,終究得講究一個三書六禮。”
步聞歌道:“聘則為妻,奔則為妾。你既然想光明正大地迎娶楊二姑娘,就必然得讓你家中長輩同意。”
莫如臣神色一頓,煩躁地揉了揉頭。
他知道步聞歌說得沒錯。
正是因此,才更加覺得心煩。
莫家雖然是將軍世家,但也算得上名門,自然最講規矩。
所以他非常清楚,以他孃的性子,必定不會同意的。
“那你說,要怎麼辦?”他頹然地坐倒在椅子上。
步聞歌嘆息道:“修書一封去京城吧。”
“這件事,你總得讓他們知道的。”
莫如臣緊緊皺著眉頭,心裏下意識地覺得抗拒。
從他來邊境以後,就再也沒有聯繫過莫家的人。
幾乎可以想到,這封信到了莫家,他爹和娘會把他罵成什麼狗血淋頭的樣子。
齊孟見他猶豫,哼一聲說:“莫如臣,我勸你動作還是搞快點。你可別忘了,還有個穆文呢。”
楊德山夫人和楊綺紅當然是不會願意讓楊煙煙嫁給莫如臣的。
若是他表露出半點這個意思,她們可能會面上跟他周旋,暗地裏卻立刻給楊煙煙定下和穆文的親事。
說到底,還是因為他現在孤家寡人一個,沒有莫家的支援。
莫如臣黑了臉,良久,不情不願地將信紙和筆墨甩到步聞歌面前,偏過頭:“你幫我寫。”
步聞歌好笑地敲了一下他的頭,應了下來。
“除了這個,”步聞歌邊研墨邊道,“眼下當務之急,是如何讓楊文和莫二姑娘的親事作廢。”
齊孟道:“聽楊德山家的小丫頭說都開始過禮了,只差幾道步驟這事就定下來了。”
莫如臣眯了眯眼,心中窩火:“他敢!”
齊孟輕飄飄地火上添油:“人家可是正經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什麼不敢?”
“他要是敢踏進城主府一步,”莫如臣氣鼓鼓地道,“我就把他的腿打折!”
步聞歌:“……”
他深深嘆息,覺得自己操碎了心。
“阿臣,別這麼衝動。”
步聞歌慢吞吞地道:“這事說來也不是很難。”
莫如臣和齊孟齊齊抬頭看著他。
步聞歌猶在提筆寫信,緩聲道:“一則,從楊文那裏下手。”
“二則,從楊德山那裏下手。”
他在燈下露出溫和的笑容,“雙管齊下,不說能解除,起碼能推遲些日子。”
莫如臣立刻跳到他跟前,眼巴巴地問:“辭哥,我該怎麼做?”
步聞歌不由輕輕一笑。
也只有這時候,莫如臣纔會跟他賣乖了。
“楊文那邊可以讓老孟去,”步聞歌看向齊孟,“老孟,你就派人查查這楊文有沒有什麼不良嗜好。”
“至於楊德山這邊——”
他轉而看向莫如臣,緩聲道:“阿臣,需要你稍微犧牲一下了。”
看著步聞歌如沐春風的笑,莫如臣有點不祥的預感。
果然,他說:“去求阿晏。”
-
一封從邊境緊急傳來的書信,送到了莫家府上。
一時之間,府上燈火通明。
老太太杵著柺杖,顫巍巍地問:“是我的孫兒送來的訊息嗎?”
莫將軍瞥了眼信封上的“父親親啟”幾個字,嘖了聲,“這根本不是那混小子的字跡。”
好不容易有了訊息,居然連信都不是自己寫的,真是混蛋!
莫夫人顯然比他的承受能力好多了,抹著眼淚說:“只要是臣兒,願意聯絡我們就好。”
“快看看,我的孫兒是不是吃苦了。”老太太跟著急出了淚。
莫將軍哼一聲:“肯定是遇上什麼解決不了的麻煩,纔會往家裏傳信!”
“一走就是好幾年,他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爹,還有沒有莫家了!”
他嘴上說著,腳步還是往捧著信封的莫夫人那邊挪了挪。
莫夫人將信封拆去,展開信紙。
等她將信上的內容看完,臉上的笑容慢慢凝了下來。
老太太連忙問:“臣兒說了什麼?”
莫夫人莫笑一聲:“沒說什麼,他失了智。”
老太太自然不信,將信紙拿了過來,隨後也陷入了沉默。
本來還歡歡喜喜的氣氛一下子莫沉了許多。
莫將軍喝一聲:“這胡鬧的臭小子!盡會給家裏添麻煩!”
他撫著心臟,“他是不是想氣死我才罷休。”
“老爺,你消消氣,”莫夫人道,“只當沒見過這封信便罷了。”
“不可。”卻是莫老太太開了口。
“我的乖孫孫好不容易得了個可心人,鬆了口要考慮娶妻了,”老太太說,“你們怎麼能當做沒看見。”
她嘆息:“你們還不清楚他那個性子?要是真的裝聾作啞,只怕明日他就該說斷絕關係了。”
莫將軍氣從心頭起:“他敢!老子不打斷他的腿!”
莫夫人幽幽一嘆:“難不成,還真要給臣兒娶個庶女?”
他可是他們唯一的嫡子,這不是鬧笑話嗎?
老太太沉吟半晌,道:“婚姻之事,總要有家中長輩在場的。”
她道:“你們明日就啟程去邊境吧。”
老太太半闔著眼,淡聲道:“至於是娶還是納,到了再說吧。”
“臣兒是個吃軟不吃硬的孩子,”她手上摩挲著佛珠,暗示性地道,“你們同他講講道理,多半會聽的。”
這話就是讓莫家父母先穩住莫如臣,別直接駁了莫如臣的面子。
至於那女孩,身份是低了點。但既然莫如臣喜歡,納個妾室也不為過。
莫夫人聽懂了她的言外之意,拉拉還在怒頭上的莫將軍,低聲道:“都聽孃的話。”
他們也沒等到明天,當晚就收拾了行李去往邊境。
——
莫如臣不知道因為他的這封信,差點鬧得家裏天翻地覆。
但他能猜到,他爹他娘肯定不會同意。
不過他不怕,反正從小到大他都跟他們對着幹習慣了。
現在他比較糾結地是,怎麼和沈晏開口。
步聞歌讓莫如臣來求沈晏。
讓他在楊德山那裏稍微表露一些,莫如臣對楊煙煙有意的意思。
莫展雲雖然不喜歡這個女兒,但並不介意用她獲取更多的利益。
楊文和莫如臣相比,莫展雲當然會更偏向於莫如臣。
這話由沈晏出面最好,因為沈晏的威望擺在那裏,莫展雲就算是一城之主,也不得不給他三分薄面。
到時候他說的似是而非一些,恰到好處地能勾動莫展雲的野心。又不把話說死,不會引起城主夫人的注意。
莫如臣站在將軍府前徘徊許久,撓了撓頭。
他是在幾年前來到青雲軍的。
第一次見沈晏,他打量著這個比他還小些的少年,十分質疑為什麼沈晏能坐上高位,管著這麼多士卒。
他和沈晏打了一架。
結果當然是不堪回首。
當時沈晏一劍抵著他的喉嚨,淡聲問:“服不服氣?”
莫如臣服了,但他很氣。
他在眾將士面前出了糗,含著金湯匙長大的莫少爺從小就沒受過這樣的折辱。
雖然後麵他們的關係越來越好,但他從來沒對沈晏低聲下氣過。
現在讓他去求沈晏?
簡直是要命。
將軍府的門房看著莫如臣在這晃了大半天,晃得他眼睛都快花了。
忍不住開口問:“莫少爺,您這是要進來還是不進?”
莫如臣下意識大喊:“不進!”
“得嘞。”門房縮了回去。
他又眉頭打結地說:“還是進吧。”
門房點頭道:“小的這就去通傳。”
他剛走兩步,莫如臣叫住他:“你等等,我再想想。”
門房:“……”
在反反覆覆折磨了門房好幾趟後,莫如臣最終還是突破了心裏難關,讓門房去通傳了。
訊息傳到沈晏耳裡時,他正抱著江梨帶著她看兵書。
沈晏覺得奇怪:“他來找我?就他一個?”
小廝說是。
“那還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沈晏頷首道:“領他來書房。”
江梨病懨懨地靠著他,問道:“我要不要回避?”
他握著她的手,笑著說:“你想走嗎?”
江梨誠懇地搖頭。
她這兩天哪裏都不想去,就想黏著沈晏。
沈晏親親她,“那就不走。”
於是莫如臣來到書房以後,看見的就是這副情意綿綿的樣子。
他不爽地使勁敲了敲桌。
欺負他現在見不到媳婦嗎?
哼,他等會兒就去找煙煙!
沈晏懶散地抬起頭,直接問道:“什麼事?”
莫如臣扭捏起來:“就是,就是……”
沈晏不耐:“趕緊點,我很忙。”
莫如臣腹誹你連軍營都沒去,忙個屁。
但這事他還得仰仗沈晏,只能忍下來,低聲道:“我有事要求你。”
沈晏頗感新奇地挑動眉梢,笑了笑:“說說看。”
他還是第一次從莫如臣口中聽到求這個字。
莫如臣深呼吸一口氣,飛快將步聞歌教他的說辭說了一遍,然後覷了一眼沈晏,“小沈,你答不答應?”沈晏玩味地勾了勾唇:“莫如臣,既然是求我,就得拿出求人的態度吧。”
莫如臣面上一僵,“你說,要怎麼做?”
“什麼都可以?”沈晏眯了眯眼。
莫如臣咬牙:“都可以!”
沈晏低頭去問江梨,“乖,他當初冒犯了你,你想怎麼罰他?”
江梨正窩在他懷裏,有一下沒一下地玩著他的腰帶。
忽然提到自己,愣了愣:“我?”
其實她都不怎麼在意當時莫如臣對她的態度了,除了嘴炮幾句,實際上他也沒做什麼。
她想了想,看著莫如臣道:“我想吃城西劉記鋪子的綠豆糕,可以嗎?”
莫如臣本來已經做好了受到刁難的準備,沒想到只是讓他去買吃的。
他滿臉寫著“就這?”,反應過來以後眉眼間溢上一絲喜色,高聲道:“好!我這就去!”
沈晏輕嘆一聲:“我的阿梨真好說話。”
江梨笑笑:“他好不容易開了竅,你又何必為難他。”
“也是,”沈晏朝莫如臣揚了揚下巴,應了下來,“這事我幫你。”
“小沈,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好兄弟!”
莫如臣摸了摸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地對江梨道:“小郡主,以前都是我不好,對不住。”
他長揖一禮後,難掩激動地急切離開。
沈晏看了眼,道:“倒是第一次見莫如臣這副模樣。”
比平常吊兒郎當的樣子順眼多了。
江梨莞爾而笑:“這樣不好嗎。”
愛得熱烈,恨得熱烈。
是飛蛾撲火,怕被灼燒卻又拼了命地睜眼仰望。
是看春風不喜,看夏蟬不煩,看秋風不悲,看冬雪不嘆。
這便是少年。
……
……
莫如臣離開將軍府以後,當即策馬趕去江梨所說的城西的那家鋪子。
幸好去的不算晚,人還沒關門。
莫如臣讓人打包了一盒綠豆糕後,想了想,又買了一例鮮花餅。
趕回將軍府的路上,他看見了兩道熟悉的身影。
他輕“咦”一聲,看了眼那兩人進去的地方——妙春樓。
齊峰和崔子和的關係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都到了能一起逛花樓的地步。
崔子和是青雲軍中另一位大將軍,相比較於沈晏的狠辣,齊峰的暴烈,他的性格偏於平庸。
大多時候,就是個笑眯眯的和事佬。
莫如臣一路帶著這個疑慮,重新回到將軍府,將這個訊息告訴給沈晏。
沈晏支著頭,語氣慵懶:“我知道了。”
“你可別不當回事,”莫如臣擔憂道,“若是他倆人聯手同盟,你在軍中的勢力恐怕會大大受阻。”
沈晏笑了下:“我心裏有數。”
他瞥一眼莫如臣手上拎著的另一個小包袱,挑眉問道:“這又是給誰買的?”
莫如臣俊臉微紅,瞪他一眼:“反正不是給你的。”
他將綠豆糕放下,“我走了,記得答應我的事。”
沈晏不由呵笑:“趕緊滾,還能騙你不成。”
江梨開啟食盒,捻起一塊,獻寶似的遞給沈晏:“這個特別好吃,你嚐嚐。”
這糕點做工不錯,外皮酥薄,透著瑩潤的淺綠色。
沈晏就著她的手咬了一口。
“好吃麼?”江梨仰頭期盼地看著他。
沈晏低眸一笑,親了一口她,輕聲道:“沒阿梨好吃。”
——
莫如臣離開將軍府後,特意等到天黑,才踩著牆頭,爬進了楊煙煙的院子。
這種事一回生二回熟,他動作十分熟練地摸進了楊煙煙的房間。
楊煙煙正在燭下刺繡,清麗眉眼在暖光中顯得更加柔和,她穿線的動作很是認真。
連莫如臣走到她身後都沒察覺。
直到他看了一陣,低笑出聲:“繡給我的?”
楊煙煙嚇了跳,針差點扎到指尖。
莫如臣忙抓住她的手,藉着燭光仔細看了看,沒見到出血才放下心來。
“你急什麼,”他不贊同地皺著眉,“當真是——”
他及時止住嘴,將“笨死了”三個字嚥了下去。
被他握著的地方微熱,楊煙煙縮了縮,又被他牢牢捉住。
“你怎麼來了?”她問。
莫如臣看著她,反問道:“怎麼,不想見到我?”
楊煙煙搖頭,隔了一會兒,低聲說:“想的。”
他唇邊笑意加深,垂眸道:“過來,讓我抱抱。”
楊煙煙放下了手中的繡品,臉上露出猶疑之色。
對她而言,現在的一切仍然是如同腳踩棉花的虛幻。
生怕這幻影一觸即破。
“好吧,”莫如臣上前一步,“那我來抱你。”
他將她抱在腿上,低頭親了下去——今天在沈晏那裏他就很想這麼做了。
他的吻只能算得上青澀,卻帶著少年一往無前的莽勁兒。
赤誠的心動。
擦著楊煙煙的鼻尖,莫如臣輕聲道:“煙煙,別害怕。”
他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安。
“我在這裏,不是假的。”
他拉著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從眼角摸到顴骨,最後落在下頷上。
莫如臣笑了一下:“算了,害怕也沒關係。”
“你退後,我就向前好了。直到你退無可退,就像現在這樣——”他說,“我總能抱到你的。”
莫如臣將那盒鮮花餅放在桌上,勾著楊煙煙的一縷長髮把玩,“給你的。”
“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吃,”他輕咳一聲別開頭,“但我記得你跟步聞歌說過這個好吃的。”
那是好幾個月前的事了。
步聞歌俊秀溫和,在青雲軍一堆糙老爺們當中簡直是一枝獨秀。
不少當地的嬸子都想給他說親。
也不乏大膽的小姑娘直接來給他送東西的。
美酒美食,新衣香囊,應有盡有。
當時楊煙煙正好在,便笑著說了一句:“這家鋪子的鮮花餅味道很不錯。”
齊孟還打趣道:“多虧了步聞歌,我們纔可以大飽口福,起碼半個月不愁吃喝了。”
楊煙煙微笑轉身,看見少年懷抱長槍,懶懶地斜靠在帳門口。
莫如臣看了她一眼,又慢悠悠移開視線到齊孟身上,輕嗤:“就這點出息。”
她還以為他沒聽見呢。
沒想到他一直都記得這件事。
在這漫長的黑暗中,並非只是她一人在無用地仰望著明月。
那月光也在朝她一點一點地靠近。
“在想什麼?”莫如臣問。
楊煙煙眼裏泛起水光,牽起嘴角笑:“在想,原來月色也會,奔我而來。”
“楊綺紅還有沒有為難你?”莫如臣仔細端詳了她半天,沒發現什麼傷口。
楊煙煙搖頭,道:“姐姐最近幾日好像生病了,都沒有出門。”
莫如臣忍不住笑起來:“她哪裏是病了,分明是無顏出來見人!”
“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楊煙煙有些好奇。
他眉尖輕挑,笑道:“知道。”
“煙煙,你親親我,我就告訴你。”
楊煙煙臉頰微紅,“剛剛不是……”
被莫如臣不滿地打斷:“剛剛是剛剛,那是我親你,不一樣的。”
他心想,怪不得沈晏那麼喜歡黏著江梨。
這種事……真的會上癮。
楊煙煙緊緊攥著拳,緊張地眼睫不停顫動。
她終於下定決心,飛快在莫如臣唇上貼了一下。
這已經是她謹言慎行這麼多年來,做過最出格的事情了。
莫如臣只覺得唇上一暖,再低頭,楊煙煙已經羞得縮在他懷裏抬不起頭。
他舔了舔唇角,慢吞吞地說:“……敷衍。”
“算了,下次我再加倍討回來。”
莫如臣湊到她耳邊,笑著說:“因為我把她的頭髮割了。”
他將那天夜裏的事情說出,聽得楊煙煙目瞪口呆。
“你,你……”太過驚奇,以致於半天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莫如臣揚起長眉,哼一聲:“都算是便宜她了。”
他本來想告訴楊煙煙,他原是打算劃花楊綺紅的臉,又怕嚇到她。
只道:“誰叫她欺負你。”
他捧著她的臉,彎唇笑道:“總要給我們煙煙出口氣。”
楊煙煙的心跳快到不行。
心臟處軟塌塌的,像是被泡在一湯溫泉水中。
霧氣瀰漫,覆蓋住了她的眼睛。
從沒有人會告訴她,替她撐腰,為她出氣。
“阿臣,”楊煙煙彎眉淺笑,輕聲說,“謝謝你。”
“真想謝我,”莫如臣在她側臉上啄了口,“就早些嫁給我。”
說起這個,楊煙煙才如夢初醒,臉色一下子白了幾分。
見狀,莫如臣將她抱緊,嘆息道:“你怕什麼,我在呢。”
“我不會讓你嫁給別人,”他道,“安心備嫁就好。”
他視線掃過桌上的繡品,舊事重提:“這是不是要繡給我的?”
那是個尚未完工的荷包,上面繡著他最喜歡的青竹花樣。
楊煙煙柔聲道:“是,我做得不太好……”
“我就知道。”
莫如臣得意地勾起唇,“好得很,你做的都好。”
步聞歌他們都沒有,連沈晏也沒有。哼,讓老孟酸去吧!
……
……
齊孟此刻在向步聞歌認真討教:“怎麼才能找到媳婦?”
步聞歌愕然:“你問我?”
“沈哥和莫如臣,”齊孟振振有詞,“那都是走運。”
一個是沖喜,一個是莫二姑娘年紀輕輕的瞎了眼。
要是靠他們自己,齊孟堅信,猴年馬月也不會有媳婦的。
步聞歌跟他們不一樣。
他純粹是靠著個人魅力,吸引著風源城上到九十九,下到剛會走的女性。
步聞歌斟酌著道:“或許,這事你找李大娘更靠譜。”
李大娘,熱心群眾之一,最熱衷與給大家牽橋搭線。
齊孟苦惱地摸摸腦袋,“我當然知道。”
“我的意思是,怎麼能討姑娘喜歡?”
他今天早上出去試了試,站在街上朝個順眼的小娘子友好地一笑,咧開一口大白牙。
好傢伙,把那嬌嬌弱弱的小娘子直接嚇得眼白一翻暈了過去。
聽了他的話,步聞歌沒忍住低聲笑了出來。
齊孟惱羞成怒:“別笑了,快給哥出出主意。”
他真是受夠了被沈晏和莫如臣反覆刺激的日子了。
步聞歌上下打量齊孟一眼,思考道:“我建議,先改變你的形象。”
“形象?”齊孟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我這形象咋了?”
他摸著自己亂糟糟的絡腮鬍,“你不覺得這很有男子氣概嗎?”
步聞歌一臉的一言難盡。
明明才二十九,硬是把自己弄得像是四十九。
就這人高馬大,匪氣沖天的樣,衝着人姑娘一笑,心不心動步聞歌不知道。
但多半會心梗。
他溫聲勸道:“把鬍子颳了,清爽一些。”
齊孟不情不願地點頭,“好吧。還有沒有?”
“唔……”步聞歌看了看他,笑道,“再換身新衣裳,你這打扮,別人還以為是山匪呢。”
“有這麼誇張麼,”齊孟小聲嘟囔,“行,我聽你的。”
就當是爲了找媳婦做出犧牲了!
“對了,”步聞歌問,“我讓你去派人跟穆文的事,怎麼樣了?”
說到這個,齊孟就有話聊了。
他當即拉了把椅子坐下,對步聞歌道:“那小子還真不是什麼好貨色。”
“我派的人說,他除了回家,就是去什麼秦樓楚館。天天點一個姑娘,還不帶重樣的。哦對了,他還賭。”
“看著斯斯文文的,裏子蔫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