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太子殿下
江梨聞言,有些尷尬,朝那名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許是我真的沒這個天賦。”
名伶溫柔地道,“姑娘切莫這麼說,依奴家愚見,姑娘極有慧根。”
“便如璞玉,未加打磨,未綻放出屬於自己的光彩。”
她溫婉地一笑:“其實姑娘的技巧雖有欠缺,但琴音很有靈氣呢。”
江梨被這通文藝的彩虹屁吹得有點不好意思。
這名伶姐姐不愧是名伶,夸人的話張口就來,而且語氣平緩,聲調溫柔,不會讓人覺得是在刻意討好。
接著十來天的時間,名伶大姐姐都在一邊手把手地指導江梨的撥絃手勢和技巧。
態度親切溫和得彷彿身上都在散發著一層光芒,耐心得連打小伺候江梨的桃枝都自愧不如。
江梨願稱之為“女菩薩”。
名伶姐姐對著江梨的目光,只是矜持地掩唇笑道:“因為少將軍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啪嘰——”在江梨眼裏,溫柔知心善良美好的濾鏡碎了一地。
提起沈晏,江梨纔有些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她好像最近幾天都沒看見沈晏。
那些需要考覈的專案,沈晏有時候派熟悉的朱雀來教她,有時候是讓沈芸來。
想著想著江梨便有些神遊天外,等名伶姐姐告辭離開纔回了神。
江梨一回頭,就對上朱雀正經嚴肅的樣子:“小姐,您該隨我去學騎射了。”
自從上次在離州城,朱雀讓江梨一個人跑出來後,沈晏就對她嚴責了一番。
現在朱雀只聽沈晏的話,不管江梨說什麼都沒用。
江梨略為猶豫,卻是開口問道:“朱雀,你知道阿晏哥哥去了哪裏嗎?”
朱雀淡然道:“知道。”
江梨等了等,發現朱雀一點接著說下去的意思都沒有,只好再接著問:“所以他去哪裏了?”
朱雀看她一眼,誠實地道:“少將軍不讓說。”
江梨輕哼了聲,“神神秘秘的,嘁,我其實也沒那麼想知道。”
“不過少將軍說,”朱雀補上一句,“在您參加考覈之前,他會趕回來的。”
江梨對此不以為然。
她低下頭思索了下,隱約記得這個時間點,沈晏似乎是去幫太子辦事了。
沒什麼太大印象,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
要不說小反派也挺慘呢,之前爲了保護太子被捅了幾刀。
還沒養好傷又被派去了離州城,好不容易回來了,在鹿亭書院沒待多久清靜的日子,又要為太子奔波。
江梨沒再多想,放下了心,跟著朱雀去那馬場上練習騎射。
她這些日子下了苦功夫,哪怕沈晏不在,也再也不害怕騎馬了。
就是想在馬背上穩穩地搭弓射箭還是有些難度。
朱雀指導了幾句,被將軍府的人叫走了。
江梨就跳下馬背,牽著馬繩,一個人在不遠處,用些野兔野雞什麼的做目標練習著。
有隻灰毛兔子在離她十多米的地方蹦躂,江梨起了興趣。
拉開弓,對著兔子瞄了半晌,唰地鬆手。
灰毛兔長長的耳朵動了動,但只是埋頭吃草,並沒有跑的準備。
只見那枝羽箭氣勢洶洶地……落在了相差十萬八千里的地上。
江梨:“……”
她有些懊惱地跺了下腳,這時,突然聽見了一聲壓抑著的輕笑。
她愣了下,轉而看向發出聲音的方向,聲音歡喜:“阿……”
戛然而止。
因為江梨發現,樹下站著個錦衣華服的少年,卻並不是沈晏。
少年身上的白袍用金絲線繡著精緻的蟒紋,腰間繫著一枚蟠龍玉佩。眉眼十分清和,唇邊勾著一抹淺笑。
這人江梨沒見過,但他容貌出衆,氣質卓然,穿的衣裳布料也不是凡品,顯然不是普通人。
少年對上她的目光,不閃不避,只微微一笑,顯得十分溫和。
周身的氣質和步聞歌有些像,但又不盡然。
步聞歌是從骨子裏透出來的溫潤,無論對待朋友下屬或是陌生人,都是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
眼前這人表象雖然看起來好相處,看著江梨的目光卻暗含來自上位者的挑剔打量。倒不是有意,彷彿已是成為習慣。
“你便是江家小姐,”白衣少年微微而笑,“阿晏的未婚妻?”
他身體似乎不太好,只說了這麼兩句話,就忍不住輕咳了幾聲。
江梨屈身行了一禮,“是。”
從這人對沈晏過分熟稔的語氣聽來,她心裏隱有猜測,面上仍然不動聲色。
“我是第一次見你,”他麵露歉意,“合該準備些見面禮的,只是來得匆忙,還請見諒。”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對方彬彬有禮,江梨只好道:“公子客氣了。”
“公子……”衛明衣咀嚼著這兩個字,有些失神地輕輕一笑,“倒是很少聽到有人這麼稱呼我。”
江梨心裏腹誹,那可不嘛。
當朝太子,不得恭恭敬敬地喚聲“殿下”,誰敢稱呼“公子”。
不過她雖然猜到了衛明衣的身份,但見他不想點破,也就裝作聽不懂的樣子。
衛明衣看著她一臉想要離開但沒找到好藉口的表情,不由失笑,輕聲道:“江小姐不必憂心,孤,咳咳……我是阿晏的朋友,小姐稱我一聲二公子便好。”
衛明衣在皇子之中排行第二。
江梨從善如流,“二公子。”
衛明衣接著道:“阿晏有些事情要去忙,但心裏記掛著江小姐的考覈,怕朱雀怠慢,便讓我來走上這一趟。”
江梨聽懂了。
衛明衣是沈晏請來的監工,怕朱雀對付不了她,她趁機偷懶。
她是這種人嗎?
“不麻煩二公子了,我有芸芸作伴即可。”江梨咬牙切齒地擠出這句話。
衛明衣不為所動,點了點頭,溫吞地道:“正是,阿晏也放心不下沈小姐,叫我連二位一起看顧。”
江梨:“……”
太子是老皇帝的第二個兒子,先任梁皇后所生,自幼就被立為儲君。
老皇帝薄情寡義,對這個兒子卻還算的上不錯。
哪怕後來梁皇后病逝,太子的地位也依舊穩固。
如今朝中風雨飄搖,幾個皇子暗中奪權鬧得不可開交,不過是因為太子從胎中便帶了病根,身體十分虛弱。
前幾年最為兇險的一次,太醫都委婉地表達過人快不行的意思。
雖然最終挺了過來,但誰能說準哪天會不會復發得更為嚴重。
江梨對這位太子殿下的觀感……很奇妙。
說不上喜歡,更遑論討厭。
沈晏入軍營的時候年紀尚小,性子又倔,吃了不少苦頭。
偶有一次被倚老賣老的一位老將領刁難時,恰巧被太子撞見。
太子為沈晏出了頭,還在老皇帝面前替他說了好話,沈晏才能漸漸在軍中站穩腳跟。
士為知己者死,太子對沈晏有知遇之恩。所以這麼多年來,沈晏甘願成為他手中最利的一把劍。
哪怕太子殿下的身子虛,可能會在奪嫡之爭中敗下陣來。
當然同樣的,太子也十分倚重沈晏,私底下好到與他稱兄道弟的地步。
可……
江梨低下頭,眼裏情緒複雜。
原書裡,衛明堂將沈芸囚禁在自家別苑,這段強取豪奪的劇情。
當時沈晏怎麼都找不到妹妹的身影,幾欲發瘋。
衛明堂做得隱秘,太子的手下當時卻暗中撞見此事。
他原本可以阻止的。
可他沒有。
衛明衣是太子,自幼學的便是帝王心術。所以無比清楚,錦上添花,自然不如雪中送炭。
他要在沈晏最絕望的時候,予以他一絲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