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手滑
沈晏回到京城以後,皇帝念他傷勢未愈,又剛剛經歷離州城的一番奔波。
便讓他到鹿亭書院擔當教習,順便養傷。
沈晏樂得清閒。
他在教鹿亭書院的學子們射箭。
少年穿著一身黑色勁裝,袖口用金線縫了幾道花紋。烏髮乾淨利落地用一條同色髮帶束著,只在腦後垂下兩條飄揚的絲絛。
他走進門,微微抬眼,冷靜又銳利的眼神,讓正在喧鬧的少年們頓時安靜了下來。
“在吵什麼?”沈晏問。
有和他關係較為親近的學子頓時來了勁兒,大著膽子向前一步湊到沈晏身旁。
“少將軍,我們在說你的小未婚妻呢。”
“阿晏,你那小未婚妻可真是膽子夠大的!”說話的人正是薛媛媛的哥哥,鎮遠侯世子薛頌謹。
他和沈晏的年齡差不多大,身份地位又較為接近,因而兩人的關係最為密切。
薛頌謹吊兒郎當地拍了拍沈晏的肩。
沈晏不悅地將他的手拍下去,走遠了幾步,才直視著他,問道:“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說清楚。”
薛頌謹便不懷好意地將江梨和薛媛媛的賭約大肆宣揚了一番。
末了,他看著沈晏道:“你要不要去管管?誰都知道江家小姐實在有些……”
話未盡,但話裡的意思大家都清楚。
畢竟江梨花瓶美人的名聲可是傳遍了整個京城貴族子弟的圈子當中。
“既然是她自己定下的賭約,她必然對此有信心。”沈晏道。
“我無權干涉,而且,”沈晏溫聲道,“我尊重她。”
他說這話的時候,纖長的眼睫微微垂下,將周圍的冷硬衝淡了些許,變成了特有的,難得一見的一絲溫柔。
薛頌謹的心裏有些不舒服。
不僅沒有看見沈晏吃癟,而且心裏還生出一種莫名地想要在路上燒情侶的衝動。
此時年輕的薛頌謹並不知道,這種衝動的名字,叫做來自單身狗的無能狂怒。
“沈晏你可要想好了,若是江梨輸了的話,她可就要當著全院人的麵丟臉了。”
薛頌謹緊盯著沈晏說道:“她丟臉,也就意味著你也要丟臉了。”
沈晏神色未變,只是抬眸看向他,好似有些困惑地問:“為何你如此篤定江梨會輸?”
薛頌謹哈哈大笑出了聲,視線掃過周圍的人,又慢悠悠的落在沈晏身上,問:“你當真不知道?誰不知道江家小姐出了名的繡花枕頭——”
他的話沒有說完,因為一根羽箭斜斜擦過他的鬢角,射到了他身後的靶杆上。
薛頌謹只覺得風聲掠過,眼前一花,臉頰邊傳來微微的刺痛。
他未說完的話卡在喉嚨裡,不上不下,只能一臉震驚地盯著始作俑者。
然而對面的沈晏依舊是那副清冷自持的模樣,他修長優美的手指擦拭著弓箭。
對上薛頌謹的目光,慢悠悠地道:“不好意思,手滑了。”
薛頌謹的嘴角不由撇了撇,根本毫無誠意,也毫不可信吧!
“既然你覺得江梨贏不了,那不如我們也來賭一賭吧。”
在滿堂震驚詫異的眼神中,沈晏從容淡定地開口。
薛頌謹終於從驚嚇中回過了神,但他覺得彷彿陷入了更大的驚嚇。
沈晏在他的心目中一向是冷靜又漠然的,好像不管遇到什麼事,都不能讓他生起半分興趣。
但他今天竟然說,要爲了江梨和他賭一賭。
薛頌謹當然不能放過這個機會。
他生怕沈晏後悔,連忙提高音量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這裏這麼多人做見證,你可別反悔!”
沈晏沒有說話,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從那一眼中,薛頌謹隱約看出了鄙夷和不屑——他沈晏會是反悔的人嗎?
儘管一個字沒說,但薛頌謹仍然覺得他有被侮辱到。
沈晏道:“好。”
薛頌謹鬆了口氣。
他心裏不由狂笑,彷彿已經看見了將沈晏踩在腳下的畫面。
從小到大,因為二人身份地位相當,他總被自家老子教導,“學學人家沈晏!”
後來進了蘭亭書院,他還在苦兮兮地學六藝,沈晏卻已經是座上卿。
他老子更不爽了。
在書院得被沈晏折磨,回了家還得聽鎮遠侯唸叨。
深受“別人家的孩子”荼毒的薛頌謹,終於看見了一絲能翻身農奴把歌唱的機會。
這麼一想,薛頌謹不由感謝起了江梨。
若他這次當真勝過沈晏,他一定花費重金給江梨建個香火廟!
“沈晏,”薛頌謹還是忍不住猶豫地問,“你當真不怕?你若輸了,我可是,會讓你做很過分的事哦!”
聞言,沈晏居然彎了彎唇角。
弧度並不明顯,但確實是個笑容。
“她不會讓我輸。”他說。
薛頌謹心裏那點想燒情侶的衝動更強烈了。
……
……
江梨顯然沒想到,她和薛媛媛的賭約,最後會演變成沈晏和薛頌謹的賭約。
她更沒想到的是,那些寫同人文的大手子能這麼緊跟潮流。
當夜,桃枝就抱著一堆嶄新的話本放在了江梨的床頭。
江梨沒忍住翻了翻。
寫得那叫一個情真意切情深似海情比金堅,她甚至看著看著都開始覺得有點恍惚。
——沈晏好像愛慘了她。
“啪!”江梨立馬給自己一巴掌。
清醒一點!你只是個炮灰,不要這麼多戲!
江梨讓桃枝把這些罪惡的同人文拿去消滅。
桃枝一臉的不理解。
直到她無意間看見其中一本,竟然是沈晏和薛頌謹之間奇奇怪怪的走向。
桃枝悟了。
原來小姐是因為這個不高興,纔想把這些本子都燒了。
她覺得是自己的失職,但小姐竟然沒有怪罪她。
桃枝淚眼汪汪地看著江梨,說得鏗鏘有力:“小姐,放心吧!以後桃枝一定會給您精心挑選最好的話本!”
江梨:“……?”
雖然不知道短短時間裏,她這個小丫鬟都腦補了什麼,但似乎不是很妙的樣子。
比起桃枝,她現在更不理解的是沈晏。
好好的,他也跟著湊什麼熱鬧?
或許,是男人該死的勝負心?
江梨搖搖頭,雄心壯志地吩咐道:“桃枝,把書都搬過來!本小姐要挑燈夜讀!”
半個時辰後,江梨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