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打賭
嘶。
江梨倒吸一口涼氣。
這說話風格,果然是小反派。
她怯怯地道:“可……阿晏哥哥,你不是一向不喜歡我嗎?”
——“統統!怎麼辦怎麼辦,他好像根本沒有退婚的念頭。”
——系統沉吟半晌,勸慰地說:[沒事,反正起碼還有幾個月呢。實在不行……宿主你就從了他。]
江梨:?
這是你作為系統該說的話嗎?
沈晏瞥她一眼,似笑非笑:“阿梨怎麼會這般想,你對我真心一片,我自然不會負你。”
不知道是不是江梨的錯覺,她總覺得他說“真心”兩個字的時候,有些咬牙切齒。
江梨臉上流露出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羞聲道:“阿晏哥哥真討厭,盡會打趣我。”
她立刻轉移話題,問道:“芸芸回來以後怎麼樣,有沒有被嚇到?”
沈芸比她回京城要早一步,是被沈晏手下的得力干將白朮親自護送的。
她回來這兩日被江父江母拘在房內,今天才找到空閒跑出門。
“原來阿梨剛剛說的話都是哄我,”沈晏看著她,“今日不是來找我,是來找芸芸的。”
江梨心虛:“順便,順便。”
順便見誰卻是不說了。
沈晏也沒有繼續為難她,只輕笑道:“芸芸身體弱,奔波了幾日有些不舒服,近來都在房裏休養。”
江梨聞言,心裏有些失望,但還是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加打擾了,阿晏哥哥。”
她扯了扯沈晏的衣角,“送我回家吧。”
女孩子聲音甜軟,語氣卻是理所當然。
沈晏不由失笑。
他伸出手,剛想像來的時候一樣摟著她。
江梨卻往後一退,笑盈盈地說道:“不要。阿晏哥哥,我要你揹我。”
沈晏看著她沒動。
江梨嘟起唇,兩眼亮晶晶地看著他,一副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樣子。
她張了張嘴,還沒有說話,就聽見了沈晏先開口道:“怎麼?我不揹你,你就在這裏待著不走?”
少年語氣慵懶,唇邊含著一絲戲謔,將她以往的樣子學了個十成十。
江梨語塞。
可惡,臺詞被搶了!
她梗著脖子,索性破罐子破摔,“對,你要是不揹我,我就不走了。”
沈晏問道:“不怕這山裏有狼?”
銀月之下,他的黑色墨瞳閃過幽深的暗光,叫人看不清晰。
江梨只覺得周邊的溫度都降了下來,風吹的有些冷,她禁不住顫了顫。
“不……不會吧,這城裏怎麼會有狼呢……”
看她怕得臉色蒼白,沈晏故意逗她,“怎麼不會?現在是春季,正是野狼出來捕食的季節,這城裏可出過不少小孩被狼叼去吃了的官司。”
沈晏說話向來是淡然又篤定的,看他這般模樣,江梨心裏便信了三分。
好巧不巧,不遠處隱約傳來什麼東西踩到枯樹枝的聲音。
山林幽幽,誰知道有沒有藏著什麼野獸。
江梨只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剛剛還覺得極美的景色,一下子在她眼裏變成了危機重重的險地,連忙撲到沈晏懷裏瑟瑟發抖。
“阿晏哥哥,快帶我回家,我不要在這裏……”
沈晏笑了聲,“膽子真小。”
江梨悄悄瞪了他一眼。
就你膽子最大!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從小就進軍營上沙場,對陣敵兵嗎?
她只是個平平無奇天天在家裏混吃等死的小鹹魚罷了。
沈晏沒再多說什麼,在她面前蹲下,低聲道:“上來。”
看著這個過於熟悉的動作,江梨突然晃了晃神。
她想起小的時候,沈晏還沒有從軍,那時候她經常拉著沈芸偷偷跑出去玩兒。
自以為做得神不知鬼不覺,但每次都能被沈晏抓到。
他也不罵她們,只不遠不近地跟在她們身後。
江梨小時候身體不好,常常玩著玩著就累了。
沈芸那時都還比她好些。
每每這個時候,沈晏就會一手牽著沈芸,一邊揹着江梨回家。
江梨三兩下爬上沈晏的背,兩隻手摟著沈晏的脖子,輕輕笑了起來。
“阿晏哥哥,我想去看花燈!”
她想起一出是一出。
沈晏邊走邊問:“不是要回家嗎?”
江梨在他背上揉了揉眼睛,想了想說:“那就明天去!”
“好,”沈晏頷首,“明天去看。”
江梨有些困了,打了個哈欠,迷迷糊糊地道:“帶芸芸一起。”
“嗯,”少年依舊應著,“一起去。”
大概是小反派太有安全感,江梨也不知過了多久,暈乎乎地想睡覺了。
但她還沒忘了自己的任務,扯了扯沈晏的髮帶,“步聞歌……步世子也要去。”
沈晏腳下一頓。
“步聞歌?”
他嗓音清冽,淡淡地問:“阿梨這般想見他嗎?”
“當,當然了,”江梨困得上下眼皮打架,含糊不清地回答,“必須得見到他……”
她總覺得她好像忘了什麼事,但怎麼想也想不起來。
好睏……
身上的小姑娘說完這話便閉了眼,氣息悠長綿久,顯然是睡著了。
沈晏皺起眉,心裏升起一股不虞的鬱氣。
嘴上說喜歡他,心裏還想著別的男人。
嘖,小騙子。
……
……
等江梨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清晨。
桃枝叫醒她,“小姐小姐快醒醒,您今日要去書院報道的,忘了嗎?”
江梨垂死夢中驚坐起。
!!!
鹿亭書院開學了,她真的忘了。
幸好桃枝早就知道這個主子的性子,已經把該帶的東西都收拾好了。
她遞給江梨,無奈地道:“小姐,馬車已經備好了,候在門口,您快些洗漱吧。”
江梨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默默在心裏給桃枝點了個贊,不愧是她手下的一等丫鬟!
她迅速將自己收拾整齊,連早飯都沒來得及用,就急急忙忙的上了馬車。
若是第一天就遲到,恐怕她這一年都不會好過了。
幸好時間沒過,江梨理了理衣裙,神清氣爽地進了鹿亭書院的門。
發現葉伊伊還稱病告假在家,讓她覺得有點可惜。
畢竟葉伊伊是唯一一個,能和她的小白蓮演技有得一拼的人。
她本來還想今天跟她一起碰一碰,最好眾目睽睽之下鬧出點什麼大事,傳進陸臣衣的耳朵裡。
最近沈晏對她的態度太好了,好得江梨有點不太習慣。
她想作一作,可惜葉伊伊沒在。
無趣。
江梨撐著下巴發呆。
“江梨,”旁邊有人躥了過來,滿臉寫著求八卦,“聽說你之前院門口把薛媛媛狠狠懟了一頓,你出息了,快給我說說怎麼回事。”
江梨偏頭看去。
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女,一張討喜的圓臉,膚色偏白,可愛的大眼裏閃爍著吃瓜的光芒。
是她的同桌兼表姐——姚蘭。
“你之前沒出去看嗎?”江梨有些奇怪,她這表姐平生最愛好看熱鬧。
這事連沈晏都清楚,姚蘭居然不知道?
那時候書院門外圍著那麼多人,這般喧雜的場面,姚蘭不可能不在啊。
提起這個,姚蘭一臉痛惜之色:“別說了,我那天早上吃壞了肚子,一來書院就跑去更衣了!”
結果實在撐不住,向夫子告了假。
等她好了回來就聽邊上的人在討論江梨,沒想到竟然錯過了如此精彩的吃瓜名場面!
姚蘭悔不當初。
她想抓著江梨問個清楚的時候,又跑去找沈晏了。
江梨就將之前那事簡明扼要地說了一遍,末了,她還不忘裝可憐:“都是郡主對我偏見太深,纔會受了別人誤導。”
“帥啊姐妹!”姚蘭聽得雙眼放光,只恨沒能親眼看見薛媛媛的吃癟現場。
“我就知道,你雖然成天嬌氣又做作,但不是能做出毀葉伊伊容這種事的人!”她豪邁地拍了下江梨的肩頭。
江梨一哽。
被誇了,但又好像沒有完全被誇。
“對了姐妹,”姚蘭吃完了瓜,看著江梨真誠發問,“先生前幾日佈置的三篇文章,你寫了嗎?”
這門功課是馬老先生布置的。
馬老先生是誰?鹿亭書院第一死板的儒生。
上敢罵院長,下說教乞兒。只要是不合規矩的事被他看見,少不了得挨一頓痛批。
若是沒完成,少不了得在院門口罰站,丟盡臉面。
江梨向她展示了一下手裏滿滿當當的紙張,挑了挑眉:“當然。”
“牛哇。”姚蘭情不自禁地豎起了大拇指。
但她很快猜到:“沈少將軍幫你的?”
此刻姚蘭臉上的表情,和桃枝讓她看同人本時的笑容如出一轍。
江梨扯了扯嘴角,“表姐,你就不能相信一下你的表妹我嗎?”
姚蘭上下打量了她幾眼,然後得出確切結論:“肯定是沈少將軍幫你寫的。”
江梨:“……”有被侮辱到。
不過這事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江梨點點頭。
姚蘭滿臉的“我磕到了”。
真情侶就是最甜的!
她還想說什麼,臺上的先生已經來了,忍無可忍地猛咳幾下,瞪了二人一眼。
姚蘭吐吐舌頭,轉了過去好好聽講。
第二堂課就是馬老先生的課。
他佝僂著腰,拄著柺杖走進來,渾濁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咳嗽了下:“將功課交上來。”
輪到江梨時,他還有些意外。
馬老先生認認真真看著那三篇文章,半晌,淡淡地道:“不錯。”
中規中矩,用詞平庸,但也挑不出錯來。
矇混過關的江梨長長舒了一口氣。
出乎意料的是,薛媛媛竟然沒完成。
此刻的瓊安郡主漲紅了臉,再高貴的身份在嚴肅講規矩的馬老先生面前也沒用。
沒完成功課的貴女們果然被罰在外面罰站,丟臉丟到家了。
下學以後,幸災樂禍的江梨特意拉著姚蘭在薛媛媛面前轉了兩圈。
“郡主,你的好朋友怎麼沒有提醒你要做功課啊?”
薛媛媛眼裏滿是憤恨,只能放幾句不痛不癢的狠話:“江梨,你別太得意,風水輪流轉!”
“郡主,”江梨一臉無辜,“我只是好心關心你而已。”
“少來假惺惺了!學院考覈的時候,本郡主倒要看看你是怎麼出醜的!”
江梨這人,除了在搞事業——如何惹沈晏心煩生厭上,對於其他事都比較佛系。
比如學院考覈,除了半點不會的騎射,其他一向得過且過。
在一群削尖了頭爭奪內卷大賽第一的貴女中,沒人覺得她好清純好不做作,只會覺得江家小姐果然是京圈第一花瓶,不學無術。
薛媛媛這話倒是激起了江梨所剩無幾的好勝心。
沒人看好她,那她偏要亮瞎她們的眼。
江梨在薛媛媛面前站定,認真地道:“既然如此,郡主,我們來打個賭吧。”
薛媛媛一臉狐疑地看著她:“你打的什麼鬼主意?”
“沒什麼呀,”少女笑容甜美,又帶了一絲漫不經心,“郡主篤定我會在考覈上出糗,那我就和郡主定個賭約。”
“如果我不僅沒有出醜,還能拿一項考覈的第一,郡主就當眾向我道歉。如何?”
薛媛媛下意識地反駁:“你還想拿第一,你做夢吧!”
江梨只問:“郡主敢不敢賭?”
“本郡主有什麼不敢的,倒是你,若你輸了,你要怎麼樣?”
“若我輸了,”江梨道,“任憑郡主處置。”
江梨豁出去了。
她就不信,接受了社會主義多年高等教育,還能比不過這群嬌小姐嗎?
再難,能有高考難?
姚蘭拉了拉江梨,“姐妹,你認真的嗎?”
江梨點頭:“非常認真。”
姚蘭見勸不了她,只能感嘆:“姐妹,你果然超勇的。”
這種事,永遠不缺吃瓜的人,四周聚集的人越來越多。
薛媛媛聽了江梨的話,幾乎想大笑出聲。
她還真以為今早江梨變了,沒想到還是一樣愚不可及!
“好!這賭約,本郡主接了。”
薛媛媛拖著站了太久的兩條腿,一瘸一拐地離開。
人還沒走出鹿亭書院,她和江梨這個賭約,倒是先傳遍了整個書院。
鹿亭書院分為男女兩院。
男院這邊。
剛得知訊息的少年們,正是愛鬧的年紀,當即嚷嚷起來:“少將軍!你的未婚妻又惹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