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要做什麼？”江梨懵然地問。

    “我不是說了嗎，”沈晏道，“這事背後恐怕跟離州城的城主有關。”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江梨睜大了眼，她隱約懂了沈晏的意思——他是要做偽裝進入城主府。

    真勇啊，江梨肅然起敬。

    她嚥了口唾沫，“阿晏哥哥，這太危險了吧，你一個人去出事了怎麼辦？”

    沈晏瞥她一眼，嗓音懶散，“誰說我一個人？”

    他低頭看她，勾起一點笑意，“這不是還有你嗎。”

    江梨驚得瞪圓了眼。

    他在說什麼豬話！

    竟然要帶她一起進險境，這合理嗎？

    沈晏看著她不加掩飾的震驚，低眸掩住眼中的笑意，解釋道：“放心，我不會讓你出事。”

    他本來也沒準備親自上場，但帶來的所有親信裡，和離州城城主的三公子身形最相近的人只有他。

    江梨差點被衛明堂逼迫這事也提醒了沈晏，衛明堂是個瘋子。

    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對江梨和沈芸做出些蠢事。

    他得將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能放心。

    -

    不想讓衛明堂這麼快知道，沈晏等人便做了偽裝。

    回城的時候，城門的守衛查得很嚴，其中大約是有衛明堂的手筆。

    進出的每個人守衛都要和手裏的畫像比對之後才能放行。

    終於到了白朮跟前。

    一個守衛命令道：“馬車裏是什麼人？掀開簾子看看。”

    白朮動也沒動。

    守衛大怒，一把將腰間的刀拔出來：“大膽！”

    四周的人見狀，也都握著刀圍了過來。

    劍拔弩張之間，車上悠悠傳來男人漫不經心的聲音：“我看你纔是大膽。”

    一隻手掀開了簾子一角，露出男人不耐的臉：“本公子的車你也敢攔。”

    “原來是三少爺。”守衛認出了這張臉的主人，是城主不學無術沉迷美人鄉的三兒子。

    “三少爺莫怪，城主有令，這段時間進城的人都要嚴查。”

    守衛點頭哈腰，諂媚地道：“不知可否讓屬下們看看車裏？”

    沈晏做出被惹怒的表情，憤聲道：“爺的車，是你們想看就能看的？”

    守衛一臉為難。

    僵持了一陣，沈晏才冷笑一聲，“好。”

    他將簾子猛地掀開一瞬，又迅速合上，“可看夠了，別誤了爺做事的興致。”

    短短一剎，但足夠讓底下的守衛看清。

    三少爺懷裏抱著個女人。

    那女人斜靠著他的胸膛，隱約露出潔白如玉的小半個肩頭，濃密的青絲隨意披散著。

    三少爺低頭埋在她的頸窩，引得美人細細嬌吟了幾聲。

    十足香豔的場景。

    守衛不敢多看，連忙道：“得罪了三少爺，快給三少爺放行！”

    等馬車駛進城中，守衛們才小聲議論起來：“這三少爺當真如傳聞裡一般風流成性，不知道又從哪裏搞來的姑娘。”

    -

    馬車上。

    江梨一臉悲憤控訴地瞪著沈晏。

    她第一次知道，原來沈晏的操作能這麼騷。

    沈晏自知理虧，訕訕地解開她的啞穴，又默默將她的衣裳往上提了提。

    “阿晏哥哥，你太過分了！”

    沈晏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背，從善如流地道歉：“嗯，是我不好。”

    他微頓，“以後都不讓旁人看。”

    江梨戒備地瞪他一眼，“你也不能。”

    “江梨，”沈晏低笑，“你我有婚約在身，我不是旁人。”

    江梨：？汝聽，人言否？

    沒過一會兒，白朮將馬車停了下來。

    江梨道：“到了嗎？”

    “嗯，”沈晏點頭，“下來。”

    他先走下了馬車，然後對車上的江梨伸出雙手。

    江梨疑惑地看著他，試探性地搭上一隻手。

    沈晏勾了勾唇，用輕挑的語氣道：“美人，害什麼羞。”

    他手上一拉，江梨腳下重心不穩，直直往下跌去。

    沈晏早有準備，另一手穩穩地穿過江梨的腰間，將她親熱地摟在懷裏。

    江梨臉上一熱。

    他低頭在她耳邊，耳鬢廝磨似的：“別忘了你的身份，寵姬。”

    讓江梨從短短時間內從小白花變成妖豔賤貨，她覺得屬實是有些為難她了。

    不過可以嘗試一下。

    江梨咬著唇，伸出柔弱無骨的雙手，掛在沈晏的脖頸上。

    他稍頓，又邪邪笑起來，故意提高音量：“美人，你身上好香。”

    沈晏的聲線做了改變，但講話還是保留著一點他本人的小習慣，尾音微微拉長，說不出的纏綿悱惻。

    江梨的臉一下子紅了。

    “三少爺，您回來了。”有小廝諂笑著走來，“老爺在書房等著你呢。”

    江梨這時才發現，他們停下來的地方正是城主府。

    她驚了驚，這麼勇嗎？

    直接殺到對方老巢？

    “嗯，”沈晏懶散的應了聲，“我知道了，等會兒就去。”

    他抱著江梨，熟門熟路地走進城主府，往著一個方向走過去。

    “阿晏哥哥，你怎麼這麼熟悉啊？”江梨好奇地小聲問。

    沈晏回答得很淡然：“夜無繪製了地形圖，看過一次便就記住了。”

    江梨面無表情：“哦。”

    ——“掛狗！”

    不時有城主府的下人給沈晏見禮，對他懷裏抱著個姑娘視而不見。

    沈晏泰然自若，完全一副慵懶高傲的貴少爺模樣。

    江梨暗暗腹誹，她今天才發現，原來沈晏也是演戲的一把好手。

    一直到了城主三少爺的房間，沈晏纔將江梨放下。

    他打量著房間，佈置得很是花哨，完全是在他的雷點上蹦迪。

    空氣裡還瀰漫着脂粉氣，刺激得鼻腔發癢。

    “我等會兒叫人換床被褥。”

    江梨點點頭。

    她猶疑地問：“阿晏哥哥，你要去見離州城主了嗎？”

    “嗯，”沈晏頷首，“怎麼？”

    她抿了抿唇，“你不怕露餡嗎？”

    就算沈晏演技卓絕，但那可是人家的親生父親，難道還能認不出自己兒子？萬一被發現了怎麼辦？

    眼下他們可是在人家的地盤，還只帶了夜無一個人。

    雙拳難敵四手，真要是打起來，她該怎麼跑？

    沈晏啞然失笑。

    本來還以為這丫頭真的在關心擔憂他，原來還是一樣的沒良心。

    “江梨，”他看著她，問，“我是誰？”

    江梨錯愕又茫然地回答：“阿晏哥哥啊。”

    “對，我是沈晏，無一敗績的沈晏。”

    江梨：“……”

    她滿臉的一言難盡。

    幸好這時沈晏用的是別人的臉，不然他要是頂著自己那高嶺之花的樣子，說出這麼中二又裝逼的話，她怕她繃不住。

    “那，這兩張臉真正的主人呢？”她別開話題。

    沈晏唇邊的笑意加深，眼神深邃：“你當真想知道？”

    江梨瞬間腦補很多血糊糊的場景，果斷搖頭：“不了不了。”

    “好了，我去去就回，”沈晏道，“你乖乖呆著別亂跑。”

    江梨不滿他哄小孩似的語氣，皺了皺鼻子：“我知道。”

    沈晏想了想，從懷裏掏出一個九連環給她，“解解乏。”

    江梨瞪大了眼。

    他怎麼隨身帶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沈晏拍拍她的頭，轉身離開。

    走出門後，沈晏對隱在暗處的夜無道：“夜無，保護好她。”

    “是。”夜無沉聲應下。

    -

    走出房間後，沈晏立刻轉換成了吊兒郎當的公子哥模式，漫不經心地走到離州城主的書房。

    看見自己兒子，離州城主猛敲了一下書桌：“你去哪兒了？”

    他眉心擰得像麻花：“聽說你剛剛從城外回來，又去花天酒地了？”

    沈晏懶洋洋地回答：“您這不是很清楚嘛，還問什麼。”

    “逆子！”離州城主氣得臉紅脖子粗，“天天就知道泡在女人堆裡！聽說你抱著個女人回府，你可把你爹的臉都丟盡了！”

    “爹，我什麼性子您又不是不清楚，”沈晏滿臉不耐，“要是沒有別的事，我可就回去了，我的小美人還在床上等兒子呢。”

    離州城主被他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昇天，“你給老子滾！”

    沈晏從善如流地轉身要離開。

    身後傳來離州城主的怒吼：“混蛋，你給我回來！”

    他便慢悠悠轉過來：“又怎麼了？”

    “這幾天你別瞎跑，別衝撞了貴客。”離州城主臉色正經了些，“還有，傅舟的那個相好，你當初真的處置好了嗎？我這心裏啊，始終七上八下的。”

    傅舟，是在沈晏之前，派來離州城的最後一任將軍。

    沈晏心思微動，臉上還是那副毫不在乎的表情：“爹，你還不放心我嗎，這事我當然辦妥了。”

    離州城主沒好氣地道：“老子就是太放心你了，怕你又色迷心竅，沒把那個女的給殺了。”

    沈晏笑了笑：“女人那麼多，我怎麼會爲了一個女人誤了大事。”

    “我走了，爹，”沈晏開啟房門，“春宵一刻值千金，沒事別來打擾我。”

    “兔崽子！”

    他關上門，將離州城主的怒罵隔在門後。

    這次談話，倒比他想象得收穫要多。

    離州城主口中所說的傅舟和他的相好，很有查探的價值。

    還有他剛剛說的“貴客”，很大可能和刺殺的事有聯繫。

    沈晏一邊想著，一邊走回了三少爺的房間。

    一開啟門就看見江梨坐在椅子上，伸長脖子在看旁邊的夜無解九連環。

    她託著小臉，看起來好像專心致志地在學習九連環怎麼解。

    沈晏卻聽到她心裏在土撥鼠尖叫。

    ——“啊啊啊啊夜無弟弟的手真好看，說兩句話就臉紅了好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