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失蹤
做完這些後,沈晏似是想到了什麼,抬眼看向江梨:“聽說你在書院的時候,和瓊安郡主起了紛爭。”
江梨詫異,脫口而出:“這你也知道?”
沈晏唇邊輕輕揚起,似笑非笑,“你們就在書院門口,鬧的動靜那般大,京城中誰人不知。”
聞言,江梨有些訕訕。
她當時也不是故意的……不對,就是故意的!
瓊安和她素有積怨,那時候沈晏還沒受傷,江梨便日常造作,瓊安郡主就是個最好的幌子。
“說說吧,”沈晏道,“那時究竟怎麼回事。”
江梨低下頭,腳尖摩挲著一塊小石子,“其實就是——”
她那日剛剛到書院門口,就聽見一道尖細的嗓音,嘲諷地開口:“嘖,看看這是誰來了?這不是喜歡潑別人一身水的江家小姐嗎?”
一開口就是老陰陽怪氣大師了。
江梨抬頭,看見說話的人是瓊安郡主薛媛媛。
作為衛明堂的表妹,鎮遠侯的小女兒,薛媛媛的身份可以稱得上尊貴無比。
甚至比一些公主還要受寵。
不巧,薛媛媛看江梨不順眼很久了。
更不巧,她身邊有個閨中好友,名叫葉伊伊。
江梨和瓊安郡主之間的矛盾,多半是因為這個葉伊伊在其中煽風點火。
“放肆!江梨,見了本郡主你為何不行禮!”薛媛媛神色傲慢。
“郡主。”江梨和她打了多年交道,一點也不慌。
不急不緩地接著道,“敢問郡主,何為書院?”
江梨又自問自答,“書院,便是學習之地。學的是書本上的知識,更學的是修養見識。這種神聖的地方,怎麼能有有高低貴賤之分?鹿亭書院中也不乏出身低些的先生,請問郡主,是否也要讓先生們向你下跪行禮?”
論口才,瓊安當然不如她,立馬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
半晌,薛媛媛才沉下聲呵斥:“強詞奪理,江梨,你做出這種丟人的事,怎麼還有臉提書院的名聲?”
若是往常,江梨懶得理她,便權當路邊狗叫了。
但那日她實在疑惑,看瓊安氣沖沖的樣子,她有做了什麼事嗎?
所以,江梨鎮定地回望著薛媛媛,反問道:“郡主有話直說,我為何不敢?”
見她一臉坦然,似乎絲毫沒有悔意。薛媛媛怒氣衝衝,臉上浮現憤怒的紅暈:“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不僅害伊伊落了水,還想把她的臉毀容!這般行徑,怎麼配得上鹿亭書院,怎麼配與我們同窗!”
四周早就被看熱鬧的人圍得裡三層外三層,一聽這話,不知從哪裏冒出一道聲音:“江梨不配,滾出鹿亭書院!”
有人開頭,自然有人附和。
後面便全然成了討伐,喊得是聲破雲霄,群情激奮。
江梨不高興了。
講道理,她雖然是個小作精,但也是個有道德底線的小作精。
這種違法犯罪害人的事可從來不幹。
“我進書院,可是實打實地考進來的,”江梨輕哼一聲,“你們若是不服,便去問院長。”
她挑起一個笑,“若是問了院長還是不服,那就去找聖上理論。”
那些剛剛還叫得歡的人,一下子堵住了嗓子眼,卡得臉色漲紅。
開玩笑,她們雖然大部分出身貴族世家,但哪有那麼容易見到皇上。
就算見到了,誰有那個膽子,把女兒家的事情鬧到皇上面前。
眾人瞬間熄火,跟啞巴似的。
江梨不屑,就這點戰鬥力?
她笑盈盈地看向仍然一臉不甘的薛媛媛。
薛媛媛也不全是個傻子,當然不會應江梨剛剛說的話。
可她又實在看不慣江梨得意的樣子,恨聲道:“你得意什麼,哪次考覈你不丟人!心思都花在怎麼害伊伊身上了吧,江太醫何等高風亮節,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女兒,你難道不覺得給家裏蒙羞嗎?”
江梨沉下臉。
說話就說話嘛,搞什麼人蔘公雞。
她儘量冷靜地問:“還請郡主解釋清楚,我到底怎麼害葉伊伊了?”
“好!我就給你說清楚,前些天葉府的賞花宴上,伊伊落水是不是你推的?害得她現在還發著熱不能下床,更不能來書院!”
薛媛媛惱恨地盯著江梨,“若不是正好有丫鬟經過,你還想趁機用石頭毀了葉伊伊的臉!”
江梨聽著她的話,回憶起來當時的事,但神情依舊淡然。
她甚至彎了下眼,彷彿在聽什麼可笑的笑話。
“郡主說的這些,可有證據?”
薛媛媛微滯,又抬高聲音道:“本郡主認定的事,還需要什麼證據!”
江梨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真牛逼,貴族了不起?
薛媛媛又道:“伊伊心善,我幾次三番問她,她還為你遮掩。若不是伊伊身邊的丫鬟忍不住,還真叫你在書院裏逍遙度日了!”
江梨看向薛媛媛的目光復雜。
蠢,顯然是被葉伊伊當成刀使了。
“郡主,沒證據的說辭也值得你質問我?靠著一面之詞上來就給我定罪,”江梨冷笑,“葉伊伊說我害她,我還說是她陷害呢。”
“怎麼可能!”薛媛媛立馬反駁,“伊伊心地善良,如何會陷害於你。”
江梨今日心情不錯,樂意跟她說道說道。
“有什麼不可能?郡主,我又不是傻子,在葉家推葉伊伊下水對我有什麼好處?再說,葉伊伊長得有我一半好看嗎,至於讓我去傷她的臉?”
別說她根本沒做過,她就算要做這種事,也不會做得這麼明目張膽,給人留下把柄。
再說,比起江梨,葉伊伊頂多算是個清秀。
毀容?葉伊伊想毀她的容纔是。
聽完她的話,薛媛媛顯然麵露遲疑:“可那丫鬟……”
江梨似笑非笑,“郡主,你也是主子,應該知道有時候丫鬟說的話,並不代表她自己,而是……她背後的主子。”
薛媛媛此刻已經全然被帶入了江梨的節奏,沒了最初的咄咄逼人,疑惑地道:“可伊伊,為何要這麼做?”
“不難猜。”江梨神情天真無邪。
她笑起來很好看,叫人想起早春路邊枝頭初盛開的桃花,嬌嫩靈秀。
但那笑顏之下,是綿裏藏針。
江梨一字一頓地道:“因為我是阿晏哥哥的未婚妻,她妒忌我。”
一聽這話,薛媛媛的臉上頓時冗雜了若有所思、恍然大悟,幡然醒悟等等情緒。
江梨覺得她這樣多少不太尊重自己。
合着她剛剛費了半天口舌,還比不上一句和沈晏有婚約?
小反派恐怖如斯。
她又添上一句,“就算郡主不信我,也該信阿晏哥哥吧。以他的手段,必然能將事情查得水落石出。你大可親自將事情捅到他面前,看看他怎麼說。”
其實她還蠻期待的。
用這種事去煩沈晏,他肯定會覺得不耐煩。
可惜薛媛媛聽了之後神情猛變,顯然是沒那膽子去找沈晏。
“伊伊竟然……”薛媛媛現在心裏完全向江梨倒戈,臉色微白。
她和葉伊伊多年交情,葉伊伊竟然算計於她?
比起之前氣勢洶洶的樣子,此刻大受打擊的薛媛媛身子晃了晃,似乎站都站不穩。
嘖,可憐。
不過,江梨可不是什麼知心小姐姐。
白蓮花是葉伊伊的戲份,她是個小作精,不幸災樂禍落進下石一番,怎麼對得起她自己。
江梨看著薛媛媛,微微勾唇道:“我知道郡主今日是受了旁人矇騙,才如此不分青紅皁白,我不怪郡主。”
沒等薛媛媛感動,又聽江梨接著說。
“只是希望郡主日後行事前能動動腦子,莫再做出有辱鎮遠侯府家風!阿晏哥哥之事,令侯爺蒙羞啊。”
將先前薛媛媛對她的話原樣奉還,看著薛媛媛的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紫,五彩斑斕。
江梨爽了。
嘿嘿,就喜歡薛媛媛看不慣她,又幹不掉她的樣子。
“事情就是這樣。”
在沈晏面前,江梨本有點莫名的小心虛,下意識地想認錯。
系統及時阻止了她,[宿主,這不是個很好的造作機會嗎?]
江梨想了想,贊同地點了點頭。
於是她輕哼一聲,麵露不愉地開口:“是她先罵我惡毒的。”
——“快說罵得不對嗎你難道不是這麼惡毒嗎!”
沈晏沉思片刻,點頭:“是她不對。”
江梨:?
“……然後我當著好多好多人的麵,暗暗嘲諷她沒長腦子。”
——“快說我行事任性妄為這婚事要好好考慮一下!”
沈晏眼裏掠過一絲笑意,道:“罵得輕了。”
江梨:??
“我當時特別生氣,”她猶不死心,“甚至……甚至想動手!”
這回,沈晏終於皺起眉:“不行。”
江梨眼前一亮。
沈晏在她暗含期待的眼神中緩聲道:“別傷了手。”
江梨:???
離譜。
真的是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
這真的是沈晏說出來的話嗎?
江梨覺得整個世界都夢幻了。
“阿晏哥哥,”她一臉恍惚,“你就不覺得我做得哪裏不太好嗎?”
沈晏似乎順著她的話思考了一下,眉心輕輕蹙起。
最後,略為頷首:“是有不妥之處。”
宛如星星之火,再次點燃江梨那麼點殘存的希望。
她雙眼閃著希冀的光,追問:“那你覺得,我哪裏做得不好?”
——“儘管說,但我可不會改。不僅不改,我還要變本加厲發揚光大。”
沈晏眸中笑意淺淺,面上一本正經地道:“你一開始便錯了。”
“瓊安郡主那樣的人,哪值得你和她多費口舌?”
他直視著江梨,漂亮的桃花眼揚起些微弧度,“你該叫她直接來找我的。”
江梨:“……”
——“‘那樣的人’,哪樣的人?如果我沒理解錯,你確實是在內涵薛頌安沒腦子吧?”
“葉伊伊的事,”沈晏道,“我知道與你無關。”
江梨驚了一下,“這你也知道?”
不過是賞花宴上的小糾紛,連貴女圈間都沒多少人知道,沈晏竟然清楚這件事?
沈晏低頭看她,輕嗤:“你未免太小看我。”
能牢牢手握軍權的人,底下勢力定然龐大。
江梨沒多問,只是瞬間恍然大悟。
原來是沈晏早就知道這件事她是被誣陷,怪不得不僅對葉伊伊落水閉口不談,也不怪她和瓊安郡主起了衝突。
那她剛剛不就做了無用功嗎?
“好了,功課還是要自己做,”沈晏拾起那幾篇文章遞給江梨,認真囑咐,“絕不會有下次。”
江梨拖長聲音喊:“知道啦,沈~先~生~”
她聲音天生又甜又軟,尾音往上輕揚,跟撒嬌似的。
沈晏指尖一蜷,屈指敲了敲江梨的頭:“不準亂叫。”
“好嘛好嘛。”江梨小聲抱怨。
她捂著額頭,“那你也不準打我,可疼了。”
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氣,沈晏心裏還是有數的。
只是小姑娘向來嬌氣,面板也嬌嫩,說不定真的覺得疼。
“當真?”他低眸看著她,“你鬆開手,讓我看看。”
他拉開她的手,仔細端量著她。
沈晏向來是冷淡的,漠然的。
是山崗翠樹頂的明月光,是第一抹傾覆的薄雪色。
但他垂下眸子,認真凝視的時候,那雙眼裏的一切冷漠彷彿被暖光融化,
白雪消融,露出了枝頭勾人奪魄的桃花紅。
江梨的小心臟沒出息地猛跳了兩下。
——“救命,小反派長這樣誰能頂得住。”
“我先走了!”江梨漲紅著臉抓著那幾張紙落荒而逃。
再繼續待下去,她這種顏狗,遲早得敗在沈晏的美色上。
沈晏待在原地,輕輕笑了下。。
……
……
在等待朝廷軍隊的這兩日,沈晏和衛明堂決定先去離州山探探情況。
衛明堂要動身,沈晏沒有不跟著去的理由。
沈晏留下了一個女暗衛保護沈芸和江梨。
直到天色暗沉時,衛明堂一行人才滿臉疲色,衣染血跡地回來。
然而,在他們的人馬之後,並沒有看見沈晏的身影。
沈芸很是不安,“哥哥呢?哥哥不會出事了吧?”
江梨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背,“阿晏哥哥很厲害,他不會出事的。”
話音剛落,旁邊的衛明堂冷冷一笑。
江梨皺起眉,壓下心裏的不舒適感:“王爺,阿晏哥哥為何沒有跟著你們一起回來?”
他沒答,只是盯著江梨,“阿晏哥哥——叫得倒是好聽。”
“不知道,”衛明堂眸色冷厲,“許是天黑墜崖了也不可知。”
他們回來的途中和離州山匪起了衝突,那群莽夫雖然不正規,但勝在人多,害得他們損傷了不少兄弟。
清點人數之後,竟然發現沈晏不見了。
衛明堂自然不相信他會折在一群山匪手裏,但萬一呢?
那片山林地勢複雜,還有諸多陷阱,背靠懸崖。沈晏也是第一次來,雙拳難敵四手,萬一真的倒黴葬身於此呢?
他內心蠢蠢欲動,若是沈晏真的死了……
女孩子清麗的嗓音堅定地響起:“不可能。”
她似乎有些生氣,唇抿出玫瑰似的鮮紅,“阿晏哥哥不會死的。”
至少,不會死在這裏。
衛明堂的目光流連在江梨身上,他的眼神看得江梨頭皮發麻,想都不用想,這神經病肯定在想一些需要打上厚重馬賽克的東西。
“江小姐就這麼相信沈少將軍嗎?”衛明堂問。
其實若有可能,江梨是一百個不願意對上衛明堂這個神經病的。
但不知道為什麼一個個都開始抽風,衛明堂似乎對她生出了興趣。
可能是對她斷了他和沈芸之間愛恨糾葛的報應。
但現在,在沈晏和衛明堂之間,江梨想都不用想,肯定堅定不移地站在沈晏這邊。
江梨答道:“自然。”
衛明堂低著頭,聲音輕如幻覺,道:“其實有時候,我還挺羨慕沈晏。”
“那就拭目以待。”他陰測測地一笑。
-
江梨在衛明堂面前說得篤定,但實際上心裏也有些忐忑。
沈晏怎麼會失蹤呢?
不是,劇本里根本沒有這段啊。
她疑惑地問系統:“難道是我的記憶出現了差錯?你給我再看看原著。”
系統顯然比她還要疑惑,短暫地停頓了半刻,很快做出反應:[宿主不要著急,我剛剛已經檢視過,此處並沒有小反派遇到危險的劇情。]
以沈晏的身份,大大小小遭遇的險境數不勝數,原著裡也不乏九死一生的劇情。
但不管怎麼說,都不該是在離州城。
“難道,”江梨猜測道,“因為我遲遲沒有和沈晏退婚,劇情不高興了,所以改變了?”
有理有據,很難不讓人信服。
但系統還是嚴謹地用平淡的機械音說:[尚不確定。]
江梨:要你何用!
沈芸眼看著江梨,臉上的神情變來變去,一會兒疑惑,一會兒憂愁,一會兒又變成了莫名而起的憤怒。
她雖也同樣憂心忡忡,但更怕江梨是因為聽到哥哥出事的訊息,傷心欲絕以致瘋魔。
沈芸拍拍江梨的手,安慰起她來。
她迅速打著手語。
“梨梨,我哥哥何等鍾靈毓秀的人物,自然不可能那麼輕易死在這裏。”
“再說了,哥哥以前帶領軍隊打贏那麼多場仗,武藝高強……”
她比劃不下去了,因為江梨沒能忍住笑出了聲。
“死?”江梨搖著頭笑,“他怎麼可能會死呢?”
沈晏是誰?貫穿了大半劇情線的男人。
他可是個書裡的重要角色,女主下線了他都還沒下線。
屬於他的劇情線還沒完,所以,不管再怎麼變化,也不可能讓沈晏死在這裏。
然而在沈芸眼中,已然是她傷心過度嚴重到失心瘋的程度。
沈芸眼底憂色更重。
“梨梨,其實……你別太想不開。就算是哥哥……真的不幸走了,這世間男子那麼多,總還能遇到下一個喜歡的。”
江梨:“……?”
她想不開什麼了?
你這麼詛咒你哥哥真的好嗎?
“我沒事,”江梨笑笑,“放心吧,阿晏哥哥也不會有事的。”
她語氣篤定,秀氣的下巴微抬起,很是堅定不疑。
沈芸看著,忍不住淚眼汪汪。
她想,梨梨果然是愛慘了哥哥!
等哥哥回來,她一定要好好催哥哥對梨梨更好一點。
-
此時此刻,有人歡喜有人愁。
而在眾人口中消失的沈晏,卻單槍匹馬,一人獨自上了離州山匪的老窩。
也許是第一次看見這麼囂張的人,直接把山匪們整不會了。
少年高坐在馬上,脊背筆直如鬆。他垂眸,散發著骨子裏的矜貴感,壓得人難以喘息。
他長得極好,俊美無儔,日光從葉片間簌簌穿落,映在他身上,卻只覺得冷冽。
他這次沒用劍,揹負一把銀槍,槍頭的紅纓隨風而搖曳。
那群山匪抬頭看去,只見沈晏手腕抬動,槍尖便對準了他們。
聲音不高,但清晰地聚攏在每一個人的耳畔。
“要麼降服,要麼死。”
這群山匪們佔地為王這麼久以來,還沒見過如此囂張的人,何況只是個看起來乳臭未乾的小白臉。
他們聽過沈晏的名聲,但沒見過他,也沒想到大雍的戰神這般年輕。
人人畏懼又好奇,伸長了脖子想看看傳說中的少年軍神到底是個什麼模樣。
他曾經的威名傳到每個人的耳裡,以前所有人都暗暗想,這沈少將軍,莫非是生了三頭六臂?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們看見的只是一道清瘦高挑的影子。
少年盔甲都沒穿,只著一身樸素的青衣。
馬蹄聲聲,橫立山坡之上。
他的臉便從陰影處緩緩顯現在並不強烈的日光下,毫無保留地顯露在眾人面前。
那是一張年輕俊逸的臉。
眉眼狹長,唇色偏淡。
濃密的眼睫眨動,如同蝶翼翻飛,淡淡陰影從眼底一直延伸到眼尾的殷紅小痣上。
但他的眸色冰寒,將過於出色的容貌襯得清冷,融合成了很奇異的豔麗。
山匪群默然一瞬,爆發出小聲而疑惑的討論:“這是沈少將軍?真的是他麼?長得也太好看了吧。”
“當真能以一敵百嗎?我看他這小身板,倒像是風吹就倒似的。”
“怎麼看也不像參軍打仗的人吧,不會是假的吧,看起來比私塾裡的先生還秀氣。”
沈晏顯然早就習慣了旁人的打量。
離州山匪因他的容貌而輕視他,所以他們毫無疑問地輸了,還輸得很慘烈。
沈晏一人打得是遊刃有餘,堪稱如入無人之境。
怪得很,他明明侷限於馬,卻身姿靈活得不行,這群山匪連半片衣角也沒摸到。
有人見狀便轉而想對馬出手,結果沈晏沈晏跟背後長了眼睛似的,長槍挑飛了一群又一群。
隨後,朝廷的軍隊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團團包圍住已然元氣大傷的離州山匪。
此時已經軍心潰散,沈晏將長槍橫在了他們當家的脖頸上。
毫不猶豫地劃過寒芒,那當家的脖間頓時顯出一道血線,捂著噴薄的血痛苦又不甘地死去。
“首惡已除,”少年居高臨下,神情淡漠,像是掌控著生死的神明,“你們選擇降,還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