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考驗
就在眾人議論紛紛,喃喃低語時,李源緩和而幽然的聲音突然響起:“這裏有你的記錄是嗎?”
語聲平淡無比,然而落在眾人的耳中卻顯得極為沉重。
墨辰明銳得宛若浩瀚星辰一般的眸子依舊凝望著面前的這錯綜複雜的試煉山道,連頭都沒有回地道:“你若有本事抹掉,我或許會更高看你一眼。”
李源漠然一笑,道:“你還真看得起你自己。”
空氣彷彿凝固了。
不多時,西華聖池周懷仁等人自後方趕來,看到南宮徹和華菁菁之時皆是木然而立,怔怔地望著南宮徹,難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確信是南宮徹無疑之後方纔狂奔而來。
這下,五方勢力盡數到齊。
而試煉山道便在此刻開啟了。
“轟隆隆!”
前方那錯綜複雜的山道之上,忽然有著狂風大作而起,陰風怒號,緊接著萬丈光芒仿若憑空出現一般,乍現而出。
眾人目光陡然一凝,只見前方那被白茫茫的迷霧所遮掩的山道漸漸地清晰起來,光芒閃爍,明晃晃的,讓人心中不由得心生希冀和崇敬。
山道錯綜複雜,好似扭曲在一起似的。不過每條山道依舊是獨立的,約略有著二十多條道路,顯然要進入哪一條山道全權由自己決定。
光芒緩緩散去,最終化作了無盡的齏粉嫋娜四散開來,所有人的目光在此刻盡數變得極端熾熱起來。
墨辰踏入山道,東厲和宗棋也跟了上去。
李源看向慕沁雪他們,笑著提醒道:“萬事小心。”
慕沁雪道:“你也是。”
隨之眾人身形閃動,消失在了山道口。
……
李源凝視著此刻那漸漸清晰的山道,眼底閃過一抹異芒,長長地吸了一口氣,五指緩緩伸出,繼而猛地合攏,攥得吱吱作響,神色也是在此刻瞬間變得堅定無比。
此刻周遭沒有了人,安靜了很多,李源腳步緩緩邁出,踏上了古老的試煉山道,隨之修長的身形消失在了重重迷霧之中。
問道之路,纔剛剛開始。
“嗡嗡!”
當李源剛剛踏足山道之時,瞬間便是覺察到周遭空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嗡嗡!”
原本滿是微塵的山道上此刻竟是有著各色各樣的花開始快速綻放,土塊,岩石,甚至絕壑上,只要是目光所及之處,盡是花影。
天也變了,變得漆黑而又深邃。
但李源眼前卻是百花綻放,春光明媚,彷彿天幕與地席恰好交錯了一般。
李源抬頭朝前望去,遠處是無法看清楚的異芒——百花折射陰暗光芒的結果,這山道被淹沒在花海之中,讓人眼花繚亂。
此刻的李源便是立於這孤零零的山腳下,顯得極為渺小,像是瑩瑩之火撞上了皓月當空,而眼前的這一切,仿若他永遠無法企及的高度。
望著眼前的這片花海,李源喃喃低語:“需要經過考驗是嗎?”
沒有再多言,李源直接朝前邁步。
一步跨出,李源周身氣息瞬間攀升上來,目光警覺地朝著四周掃了掃,神色也變得明銳起來,似是擔心周遭有著突如其來的變故。
然而他卻並未有什麼發現,這山道彷彿就是普普通通的山道,而腳下的這些花,也彷彿就是普普通通的花。
略一沉吟,李源再度邁步。
良久,整片空間依舊是平淡如初,沒有任何不正常的動靜。
李源愕然地撓了撓頭,困惑道:“這試煉山道…壞了?”
下一瞬,李源的瞳孔驟然緊縮,雙腿登時癱軟下來,緊接著自腳底生出的劇痛直通全身,滾滾而來的痛覺如同潮浪般要將他淹沒。
“嘶!”
李源長長地倒吸一口涼氣,只覺雙目暈眩,腦子也是茫茫然一片真空。
與此同時,在其周身所籠罩的氣息開始漸漸渙散,而那渙散的速度極為駭人,轉眼間李源的氣息便是虛浮了下來。
感受著身體裡的急遽變化,李源的心猛地顫動,面色陰沉如水地盯著腳下這些各色各樣的花朵,在他眼中,這些花失卻了本來鮮明的顏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死灰沉沉的陰寒。
李源抬起頭望向山道的遠方,遙不可及,而這片花海正是沿著這茫茫山道蔓延過去,同樣望不到盡頭。
李源每邁出一步,都要踏在這些花朵上,但緊接著便是鑽心的疼痛從腳下直升而起,讓人不能自已。
但他只能往前走,沒有退路。
李源疼得齜牙咧嘴,腦中神經也不斷地抽痛,渾身肌肉更像是身處寒風的簌簌枯葉般顫慄。
這遍地的花中似是蘊藉著某種獨特的物質,透過他的雙腳來激起渾身上下的痛覺神經,歷久不絕。
轉眼間,李源的雙腳已是鮮血淋漓。
李源內心抽緊,頭上涔涔的冷汗滾滾而落。
他忽然回首望去,只見來時他所走過的路彷彿是被鮮血澆灌過一般,讓人不忍直視。
即便如此,他還是得走下去。
如果放棄,那便意味著他將什麼也得不到。
想到此處,李源那雙因為劇痛而逐漸黯淡的眸子瞬間充滿了熾熱之意,體內微弱的靈力涌現而出,灌注雙腳之中,隨即身形朝前狂奔而去,絲毫不在意雙腳上的傷勢和周身的疼痛。
如此持續良久……
李源奔突的身形漸漸因為氣虛無力而緩慢下來,面龐也浮現出一絲蒼白,氣息幾近枯竭,身體微微顫抖。
渾身疼痛感再度攀升,李源的臉因為痛苦而狠狠地扭曲在一起。
他回望來時的路已經看不清楚了,
而面前的路,同樣渺無盡頭。
“呼!”
李源長長吐出一口濁氣,滿頭豆大的汗珠滾滾而落。
在這種極端而又詭秘的情況之下,他不僅要忍受周身這種幾乎超越極限的痛苦,還要壓制心中對於前路渺渺無盡頭所產生的驚惶之感,若是換作心智稍微差點的人怕是直接都會昏聵在地。
李源抬頭掃了眼前方的山道,那邊被淡淡的白霧籠罩,彷彿沒有盡頭的遠方,任何人怕是看了都得悚然心驚。
李源不敢再看前方,稍有不慎只怕心底防線會徹底崩潰,從而一蹶不振,所以李源索性垂下頭,雙目筆直地盯著腳下的花一步步朝前走去,至於走到何種地方,那便全看他什麼時候因為氣虛而昏厥下去。
……
滿是花影的山道曲折蜿蜒,如同巨龍盤踞在一起的龍身,周遭看似花團錦簇實則危機重重,一切都是籠罩在一層波詭雲譎的輕紗之下。
岑寂在慢慢流淌。
整片天地安靜地出奇,彷彿這裏所有的一切,哪怕只是一絲空氣都在肅穆地見證著李源血淋淋的經歷。
李源緩慢地拖動著重逾千斤的雙腿,腳下鮮血淋漓,滿頭冷汗涔涔而落,一串串地滴落在滿是血跡的花朵上。
李源艱難的呼吸聲,喉間沙啞的嘶嘶聲,血水吱呦的流淌聲,在這片岑寂的空間之中顯得尤為刺耳,混雜成一種鐵石人聞之還要心碎的聲音。
自李源走上山道以來,已經過去了約略二十多天的時間,周身氣息早已枯竭,再無半分靈力溫養雙腳,只剩下渾身為數不多的肉身氣力,然而他卻依舊沒有停下。
李源渺小的身影在面對這浩瀚無盡的山道之時,就好像沒有絲毫的畏懼,孤零零的影子不斷地朝上邁步,攀登……
這世間哪裏有什麼天才,所有人絢麗光環的背後絕對有等量的痛苦和磨難同它平衡,想要脫胎換骨,必經痛不欲生。
李源的臉上早已是蒼白如紙,渾身血液像是被凍結了一般,甚至連手掌也都是白得透明,渾身上下沒有一絲紅潤的血色,顯然是已經到了一種極度虛弱、瀕臨死亡的狀態。
他垂著腦袋,雙目空洞,沉重得好似山嶽一般的腳步依舊是慢吞吞地移動著,雖然歷經半晌也沒有走出幾米遠的距離,但他卻依舊沒有停下。
因為李源知道,只要停下就是永遠。
李源狠狠地咬著牙,不過很快就漸漸鬆開了,此刻在他的眼中除了登上山道之外沒有其他任何事情,所以每一絲的氣力都顯得彌足珍貴。
已經走到了這種地步,他不想放棄,更不想讓之前的努力都白白浪費。
李源輕輕地抿了抿嘴,空洞無神的雙目似是僵硬住了,連眨都懶得眨一下,慢吞吞的雙腿一寸寸地拖著……
須臾,李源周身氣力消竭。
然後昏厥倒地。
沉重的眼皮緩緩垂落,李源好想就這樣睡過去。
“不行!”
李源的眼睛忽然變得深遽,變得很亮很亮,他不能就這麼睡過去,這一睡,他所失去的就太多了。
“啪!”
李源的全身幾乎麻痺,他艱難地支起身子,然後用頭對準身旁的石塊撞去,隨之襲來的疼痛感將自己陷入泥淖的意識狠狠地踢打起來。
他的目光變得堅定,明銳的瞳影之中有著毅然之色涌現出來,接著,他艱難爬起身子,又朝前慢吞吞地走去。
就算是死在這山道上,李源他也絕不會退後半步。
充斥著花影的山道上,李源孤零零的身影蝸牛般緩緩移動,每每走出半寸距離,他的全身骨節都好似要裂開一般,但那雙明銳的眸子,卻始終泛着堅定的亮光,全然沒有了半分的猶疑。
未過多久,他的身軀變得如泰山磐石般沉重。
雙腳血流不止,泛白如冰。
最終,在用完了最後一絲氣力之後,李源還是倒了下來,沉重的眼皮緊緊闔上,鼻息沉沉。
不久後,在李源身後那些染血的花朵上,忽然迸發出了璀璨的光芒,緊接著,那些彩光匯聚在一起,間中所附著的鮮血也融合了進去,化作一道道彩色的波紋朝著李源的體內灌注進去。
李源的身軀猛地一震,蒼白的臉色在此刻漸漸變得紅潤起來,然而他卻並沒有醒來,沉重的無夢睡意淹沒著他,酣睡得如同昏死過去一樣。
漫天彩光齏粉一般飛舞盤旋,盡數傾注於李源的體內,與此同時他全身已經枯竭的氣息也是在此刻慢慢恢復,而且,重新出現的氣息較之前更為強悍。
他的雙腳上血痂凝結,以一種極為驚駭的速度恢復著,須臾,血痂脫落,雙腳完好如初。
有風吹來,帶來一陣徹骨的寒意。
一枚鮮豔的花瓣飄零而來,落在李源的臉上,鮮豔的花瓣更襯得他面頰的蒼白。
“滴答!”
天穹中有一滴水垂落而下,不偏不倚正巧落在李源的頰畔,水滴濺開,間中隱隱有著淡藍色的光芒涌動,好像一縷縷絲帶般悄然融入了他的血肉之中。
“唔!”
李源喉嚨間發出悶聲,手指微微動了動,然後痠痛的眼皮開始慢慢睜開,旋即強烈的痛感順著四肢侵襲而來,腦袋瞬間茫然真空。
他小心翼翼地移動著身子,心念一動,感受到身體充盈的氣息,忽然雙目放光,嘴角微微一咧,如釋重負地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李源看向前方的山道,依舊綿延無盡,望不到邊。
他現在方纔明白,這條山道本就沒有盡頭,它所要考驗的是心性,是堅毅決然的心性。
這種心性是不耗盡自己最後一絲氣力絕不停下。
李源咧嘴一笑,喃喃低語:“好在沒有半途而廢。”
他眼眸閉攏,安靜調息,沉沉的鼻息漸漸地和緩,胸膛也開始有規律地起伏著,如此良久……
整個人的狀態恢復如初。
李源霍然長身而起,抬眼朝著山道前方遙望過去,此刻前方已然沒有了花海,風聲微響,颺起輕塵,看上去和普通的山道並未有什麼兩樣。
夕陽西沉,黃昏已至。
佇立在原地思忖片刻,李源的嘴角浮動著笑容,眼中的猶豫也一掃而盡,他本來還在猜想著前方這片山道究竟會有什麼考驗,但轉念一想,不管是什麼考驗不都得繼續走嗎?難道現在還能退回去?
隨之便釋然了。
李源邁步走出。
“轟隆隆!”
僅僅只是一步,驟然間天穹狂風大作,悶雷滾滾,原本籠罩著夕陽餘暉的山道遽然間陰暗了下來,整片天地也是在此刻變得幽黑無比。
李源抬頭看向天穹,滂沱大雨在此刻傾盆而下,雨勢大得就好像這片天漏了一般,轉眼間,白衫和黑髮已經是被雨水溼透。
李源自言自語:“又有什麼鬼把戲?”
他朝前邁步。
李源道:“這雨好像並沒有什麼特……”
‘殊’字還未說出口,李源的聲音在此刻戛然突止,黑白分明的瞳孔驟然緊縮,因為他察覺到此刻浸透衣衫的雨水給他的肉身帶來了劇烈的痛苦。
渾身上下被雨水打溼,先是一陣徹骨的寒氣襲來,隨後陡然間灼熱之感油然而生,似是落入了冰火兩重天。
李源目光閃動,如鐵的五指緊攥成拳,上身衣衫瞬間撕裂開來,粉碎成雪白的蝴蝶嫋娜四散,同時,一股浩瀚而又璀璨的金光自其胸膛之上暴射而出,龍紋閃爍,磅礴的金光在其周身形成一層光罩。
“咻!”
李源不敢浪費時間,腳掌猛地一跺,修長的身軀便是在此刻朝著前方奔突過去,縱然知曉這山道或許真的沒有盡頭,但他也要儘自己最大的努力走得更遠。
不過,李源周身這光罩似是沒有什麼作用,那滂沱的雨水像是有著穿透力一般筆直地落在李源的身上,當雨水觸及面板時,他身上閃耀著的金色龍紋痛苦地扭曲在一起,金光逐漸地黯淡下來。
李源的面色瞬即陰沉無比。
李源忍不住低聲啐道:“真是見鬼!”
說著,他腳掌突然一跺,散去周身氣息,渾身籠罩的金光在短短的幾息時間裏盡數收斂。
他開始僅僅以自己的肉身抵抗。
“嗯?”
李源皺了皺眉,忽然眼中放光。
他察覺到散去周身氣息後落在他身上的雨水所帶來的疼痛感竟是減弱了許多。
李源猜測道:“難道是肉身力量越弱,傷害越小?”
滂沱大雨依舊在不斷地垂落下來,而且,隨著李源攀登山道,這雨勢非但沒有絲毫減弱的跡象,反而越來越大,甚至腳下的山路都已經是遍地泥淖了,行走也困難了許多。
就在李源思忖時,一道虛無縹緲的語聲自天際之中傳蕩而出:“此節試煉,到達盡頭,方可通關。”
李源目光陡然一凝,失聲道:“有盡頭?”
說罷,李源便沒有再猶豫,充盈的氣息傾瀉而出,灌注於雙腳之間,身形如離弦的箭矢般朝前方暴射過去。
散去了肉身的力量,那滂沱的雨勢雖然對他的肉身傷害減弱了許多,但卻隨著他登山依舊在不斷地變得更痛。
漆黑的天穹深處,有雨水漸漸凝結,化作冰刃,然而狠狠地凌空劈下,不偏不倚正好降臨在李源的身上。
“轟隆隆!”
李源堅實的後背在一瞬間變得血肉模糊,冰屑混雜著血水貼在他的後背上,既有著刺骨的寒意,又有著陣痛帶來的灼燒感。
冰刃源源不斷地砸下,饒是他如何躲閃,依舊是躲閃不過,少時,他的背已經是破碎淋漓,甚至隱約可見森森白骨露出。
“嘶!”
又一道冰刃砸下,痛徹心扉,疼砭血骨。
李源狠狠地眨著自己空洞無神的雙眼,似是想要將自己昏沉的意識喚醒。
他寬闊的後背漸漸地被天穹中源源不斷劈砍而下的悶雷壓垮了,微微彎著腰,腳下氣息漣漣而出,瘋子一般朝前奔突過去。
“噗嗤!”
鮮血吐出,李源的面色瞬間蒼白如紙,白得如同冰晶般透明。
不知不覺間,他的後背已經是血沫橫飛,潰爛得不成樣子,滿是赤紅和冰晶之色,讓人看了不由得心底發寒。
李源疼得渾身顫抖,牙齒緊咬的嘴唇也已經是鮮血淋漓,然而他卻是絲毫無所謂,因為背上的疼痛早已經將唇間的疼痛徹底掩埋住了。
如此持續良久,李源終於是忍不住了,他于山道之上盤膝坐下,想要催動肉身力量,緊接著周身便是有著一縷縷的金光顯露出來,堅實的胸膛上也有著密密麻麻的龍紋閃爍出奪目的色澤。
然而就在這一瞬,李源的瞳孔驟然緊縮,緩緩結成印結的手勢也戛然而止,因為他清楚地察覺到就在他想要催動肉身力量的時候,身上四肢百骸的痛感翻倍似的暴增,痛意猶如浪潮似的衝擊著他的腦子,幾欲昏聵。
“果然!肉身越弱,所承受的痛苦就越少!”
李源自言自語之間,目光已是望向了前方的山道,他每每望向那邊的時候,內心都是不由得猛地一顫,前方籠罩的迷惘霧氣像是從未消弭過一樣,山路蜿蜒得如同盤龍的身軀,再加上這鬼天氣,活脫就好像是無盡的天邊一般。
這山道,果真有盡頭嗎?
李源不知道,因為他根本看不到。
但他知道,若是按照他現在的肉身狀態和速度,幾乎沒有走到盡頭的可能。
他在想,是否自行廢掉自己的肉身力量?
猶豫之間,雨勢再度攀升。
李源喃喃低語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不敢再浪費時間,但又不忍心真的將自己肉身力量廢掉,只得硬著頭皮往前走,邊走邊思索究竟該如何。
“咻!”
冰刃降臨,李源的身法速度已經是催動到了極致,但那冰刃卻似是定格在了他的身上一樣,根本無從躲閃,所以李源索性不再費力閃避,而是直接承受。
他抬眼掃了一眼天穹,陰風怒號,黑雲滾滾。雷霆閃爍,昏暗的天地因此為之一閃,周遭空間明亮了一瞬後隨即再度陷入潑墨般的漆黑之中。
在那滾滾的雷雲之間,隱隱有著一道更為寒冷鋒利的冰刃在匯聚著。
李源再度陷入了糾結和猶豫中。
若是不廢掉肉身力量,那麼他幾乎沒有走到盡頭的可能,話說回來,若是他走到盡頭,那麼他所失去的,便會再度拿回來。
但若是拿不回來呢?
李源牙齒緊咬,齒間有著鮮血流淌而出,他嚥了咽喉嚨,任由嘴中的苦澀漸漸地化開。
李源忽然低喝一聲,頓時渾身上下有著無盡的璀璨金光暴射而出,胸腔之內似是有著灼熱的火焰燃燒,將面板上密密麻麻的金色紋路盡數焚燬,黯淡的金光似是負傷的野獸般發出陣陣淒涼的哀嚎。
李源雙膝跪地,手掌死命地抓著泥土,疼得撕心裂肺。
在太玄聖龍體肉身完全剝離之前,他的心遠比肉身所遭遇的疼痛更甚,但眼下,他真的沒有辦法了。
此刻,滂沱的雨水落在他的身上就像是沒有絲毫感觸似的,在他身上所籠罩的璀璨金光漸漸消竭,變得清淡,很快,盡數失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