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芳菲一直在府中待著，宮變那日府門緊閉，父親叮囑她不準出門，她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看見承天門方向有火光，才猜到了幾分，後來還是寒霜在外頭聽得的訊息。

    “這……”江挽雲不願在沈芳菲面前提起周嘉刑，有幾分猶豫。

    “無礙，我都聽說好些了，只是好奇罷了，況他已經死了，以往的恩怨也都報了。”

    看她如此，江挽雲才道：“周嘉刑勾結了北疆部族，偽裝成流民潛入上京，趁亂包圍了皇宮，羽林軍拼死抵抗，但是他們挾持了朝中重臣和昭妃靜貴人以及十六、十八殿下，皇上只得下令開城門，城門開啟後周嘉刑卻不守信用濫殺無辜，關鍵時刻皇上帶兵趕回，周嘉刑也死在了安王劍下。”

    “若非那日皇上趕來及時，只怕我也會喪命於周嘉刑刀下。”

    “此事你怎麼沒有早同我講？！”沈芳菲花容失色，卻不是嚇得，而是擔憂，“先前父親同我說你常往來於宮中身邊危險重重，我還以為他是杞人憂天了，沒想到竟是真的。”

    先前她也聽了不少，全國大喪，十六、十八皇子連帶著兩名妃子都同皇上一道去了，整個上京城都知曉，她便知那日宮中只怕是如同地獄一般。

    “好在你沒事。”沈芳菲握住江挽雲的手拍了拍，“我還聽聞陳文鶴之女陳羽蓉宮變那日竟同周嘉刑死在一起了，此事當真？”

    外頭多有傳言，她覺得荒唐，自是不敢信的。

    “是真的。陳羽蓉流放路上躲過了所謂山匪的絞殺，潛伏在周嘉刑身邊，宮變當日自盡了。”

    原來外頭那些離譜的傳言竟是真的。

    “陳羽蓉潛伏數月，本來已經得到周嘉刑信任，隨時都可以下手殺了他，若她早些動手，那日承天門內就不至於死如此多人。”

    最後周嘉刑瀕死一刻，才讓她撿了個漏，可有可無的加了一刀，還挺無語的。

    同沈芳菲講了許多，江挽雲作為當夜目擊者之一，說的話自然是極為可信的，沈芳菲也放下了心中顧慮。

    “江挽蕊在府中受了不少委屈，前些日子更是一病不起，你家哥哥帶大夫來瞧過，開了藥便走了，好似也不太關心她的死活，如今瞧她這模樣，我是留在府中嫌煩，又不忍要了她的命，不如交給你家兄長，讓他帶回去可好？”

    總歸是個半死人，也不至於費勁再送她一程了。

    平添罪孽罷了。

    “也好，只是怕對於兄長來說也是個累贅罷了。”只不過畢竟江挽蕊曾是官眷貴婦，雖先帝曾說過讓沈家處理這條人命，卻也不好讓她死在府中，畢竟沈家在京中素有溫厚善德的名聲。

    自先帝駕崩以來，江為清不受皇上重用，皇上在太醫院扶持了能與江為清平起平坐的院使，逐漸架空了江為清，太醫院眾人見勢頭不對，紛紛轉投院使門下，江為清此刻就差賦閒在家了。

    以他自私的性格，想必不願意將江挽蕊再接回江家。

    此事就看江庭鈺如何打算了。

    二人正說著此事，沈府下人便來報。

    “小姐，江庭鈺公子求見。”

    “當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了。”江挽雲笑道。

    “請他在前廳稍待。”

    江挽雲轉頭，只見寒霜臉上有些莫名的笑意，沈芳菲垂著頭，江挽雲便推著沈芳菲去了前廳。

    剛到前廳，便聽上茶的丫鬟打趣江庭鈺。

    “公子常來，奴婢都記得公子的喜好了。”

    江挽雲狐疑的低頭看向沈芳菲，卻見她神色淡淡的。

    她怎麼好像吃到瓜了？

    進了前廳，江庭鈺起身正要行禮，卻看見江挽雲也在，神色有些詫異，卻被他很好的掩飾了過去。

    從來未在江庭鈺臉上見到過除了漠然和平靜以外的神色，在他方纔一抬頭眼中一閃而過的喜悅之中，江挽雲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吃到瓜了。

    見到江挽雲，江庭鈺反而不好開口了。

    “兄長。”江挽雲同他行了個禮。

    雖然她同江家鬧得很僵，卻沒有因此和江庭鈺疏遠，只因他雖然性情冷漠，卻算的上是位君子，為官多年對百姓多有維護幫助，雖一生於官場奔波，因姓江的緣故，至死沒有坐上正三品的官職，卻為百姓做了許多實事，推行了許多惠民政策。

    歷史上江庭鈺成婚也很晚，在其母楊氏不遺餘力的催促和威脅相親之下，二十四歲才娶親。

    只不過他娶的可不是沈芳菲，而是朝中另一位大臣的幼女。

    莫非歷史發生了變化。

    “公子，你來得正好，今日便將令妹接回去吧。”

    “沈小姐可是釋懷了？”

    “人總不能一直沉湎於過去的痛苦之中。”

    聽她如此說，江庭鈺臉上流露出了些許鬆快的神色，唇角微微上翹了一個極微小的弧度。

    “既如此，我回去稍作準備，晚些帶人將舍妹帶回去。”

    江庭鈺起身欲告別，江挽雲也道：“時間不早，那我也先回去了。”

    江挽雲跟著江庭鈺一同出了前廳，走到一半，江庭鈺又匆匆折返，將一個小玩意放在桌上：“沈小姐在府中拘著想必無聊，此物可以解悶。”

    說完，江庭鈺又轉身匆匆出了前廳跟上江挽雲。

    江挽雲看出來了，敢情是老鐵樹開花了。

    “兄長你……”

    出了沈府，江挽雲停下腳步，探詢的看向江庭鈺“你不是對沈姐姐有什麼非分之想吧？”

    江庭鈺面色微變，萬年的冷峻面容上竟然浮起了微微粉色：“我只是在替挽蕊贖罪罷了。”

    還嘴硬。

    “既然兄長對沈姐姐無意，正有人求我替他牽線呢，周嘉刑已死，沈姐姐也該開始新的生活了。”

    “此事當真？”江庭鈺有些急切問。

    “當……然是假的。”江挽雲嘆口氣拍拍江庭鈺的肩膀，“兄長，你應該知道沈國公同江家勢同水火，能對你禮待已是極大的寬容，江為清更不會同意你這個想法。沈姐姐……沈姐姐應當更不會想與江挽蕊扯上一絲一毫的關係。”

    看得出來，沈芳菲對他頗冷淡。

    “我知曉。”江庭鈺神色落寞，肩膀微微垂了下來。

    “祝你好運。”江挽雲無意摻和江家的任何事，她好不容易從江家這個泥沼潭脫身，萬萬不會再靠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