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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冷宮探望

    皇上病了。

    江挽雲被召到朝露殿時,皇上虛弱的躺在龍榻上,雙眼微闔,面色青白。

    “皇上這兩日飲食可還好?”

    “不好,近兩日沒用多少東西,先前皇上最愛吃的銀耳湯也不愛吃了。”內侍頗有些心疼的看向龍榻帷帳後躺著的人。

    江挽雲替皇上把了把脈,脈象微弱,應當是過於憂思的緣故。

    “我開些藥先給皇上服兩日瞧瞧。”江挽雲也帶著愁容。皇上此乃心病,尋常藥物用了也不過是治標不治本。

    所謂心病還須心藥醫,皇上必得自己想開才行。

    “內官這兩日多配皇上外出走走,散散心也好。”

    江挽雲在病榻前守了陣子,皇上半夢半醒之中一直叫著周嘉刑的乳名,江挽雲低頭寫了個食療的方子,口味清甜,於身體有益,交給內侍。

    “此方無礙,做成湯盅可每日服用,開胃益脾寧氣,對皇上現在最合適不過。”

    “有勞郡主了。”

    “皇上未醒,我便不打攪了,皇上若有身體不適之處,內官務必快馬出宮告知我。”

    江挽雲出了朝露殿,朝露殿侍奉的年輕小內侍將她送出宮。

    天色漸晚,江挽雲遠遠看向北面的宮殿。

    “江內官,大殿下過世,皇上傷心欲絕,貴妃娘娘應當也極為難過,冷宮之中可有派人去看過?”

    “這……奴才不知,想來若是娘娘身體有不適之處必會去太醫院請太醫醫治,郡主請放心。”

    江挽雲點頭謝過內侍,快步出了承天門。

    回府的馬車上,江挽雲眉頭微皺,總覺此事蹊蹺得緊。

    北疆的確嚴寒,且環境惡劣,修建長城也的確艱苦,然周嘉刑畢竟是常年習武之人,就算富貴日子過多了,也不至於到北疆不足兩月就患肺癆過世,肺癆是消耗性疾病,她還從未見過發病去世如此之快的。

    且周嘉刑過世的訊息傳到上京已經有兩日了,冷宮裏竟一點訊息都沒有,實在蹊蹺。

    估摸著再有兩三日,周嘉刑的屍首便會被運回上京安葬,屆時便能知曉周嘉刑究竟是死是活了。

    又過兩日,北疆急報,運送屍體時沿路塌方,周嘉刑的屍首連帶著運送屍體的大半隊伍都被埋葬在了石碓之中,屍體模糊已不能辨別。

    冷宮急叫了太醫,瑜貴妃傷心過度身體一落千丈。

    皇上也虛弱的上不了朝。

    正此時,前線傳來急報,水師軍營受到倭寇偷襲,死傷慘重糧餉被毀近半。

    朝中一時混亂。

    江挽雲每日來往於宮中和醫館,知道周嘉刑的屍體被毀之後,還未來得及懷疑,便被宮中內侍請到了冷宮替瑜貴妃醫治。

    瑜貴妃雖被禁足冷宮,可皇上終究還是念及多年夫妻情分,並沒有廢她貴妃之位,瑜貴妃在冷宮算不上舒坦,卻也不至於悽慘兮兮。

    畢竟除了貴妃的頭銜,她還有極深的根基,前朝後宮都有她的勢力,即便身在冷宮,權勢地位也勝過尋常妃子。

    不知是受了誰的授意,前來請江挽雲入宮的並非是朝露殿的內侍,皇上身體未愈,江挽雲也不便去打擾皇上養病,便跟著內侍進了宮。

    冷宮果然如其命,荒涼蕭寂,同其他宮殿大有不同,紅牆年久失修,牆皮已經褪色脫落,磚瓦也多有破裂,走過一段不太平整的石板路,內侍將江挽雲帶到了瑜貴妃居住的宮殿門口。

    瑜貴妃如今身邊只留了兩個貼身伺候之人,庭院內打掃的十分整潔,卻仍掩蓋不了破敗,內殿好似被重新修葺過了,向來是內務府裡有瑜貴妃的親信,外頭瞧著破敗,裡頭卻整潔如新,房頂的瓦片都換過新的了。

    “郡主請進。”

    江挽雲跟著內侍進了內殿,裡面傳來一陣虛弱的咳嗽聲,繞過屏風看見床榻上虛弱躺著的瑜貴妃,她面色蒼白身體消瘦,視線也有些迷濛。

    “雲姑,是誰來了?”

    “回娘娘,是祁月郡主來替您診脈來了。”

    貼身伺候瑜貴妃的雲姑回答道。

    “江挽雲?”瑜貴妃輕笑,“倒是老相識了。”

    “郡主見諒,得知噩耗之後娘娘日夜流淚,眼睛已瞧不太清了。”

    雲姑解釋道。

    江挽雲點頭,放下醫藥箱替瑜貴妃診脈。

    她的脈象的確是驟聞噩耗悲傷過度憂思成疾的徵象,瞧著她病弱消瘦的樣子也不是假的,莫非周嘉刑當真死在北疆了。

    “娘娘此乃心病,我會開於娘娘病情有所助益的方子,然心病還須心藥醫,娘娘節哀。”

    江挽雲說著,便坐在桌前開方,瑜貴妃半靠在床頭,看著面前這個有些模糊的身影。

    “郡主應當不會在方中下毒吧?”

    “我雖這樣想,卻沒這個膽量。”江挽雲實話實說。

    宮中對下毒處置甚嚴,一旦被查出,多半處死,江挽雲雖憎恨瑜貴妃,卻沒有到爲了殺她可以付出生命的地步。

    何況她痛失獨子,這樣的懲罰對她纔是最慘重的。

    “看來郡主很恨本宮。”

    “當然恨,若非你和周嘉刑,很多無辜的性命就不會白白葬送,不止我恨你,有的是人恨你,娘娘且得留著命贖罪。”

    “本宮何須贖罪?”瑜貴妃彷彿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郡主,你當真單純,這天底下,爭權逐利,有誰沒有害過人?郡主沒有?還是稷王沒有?郡主回去不妨問問稷王,他可有殺過無辜之人?這天下,誰有權就聽誰的,螻蟻之命又算得了什麼?只要能達成本宮想要的,他們的犧牲便是值得的。”

    呸!

    江挽雲在心底暗罵。

    “娘娘錯了。殺人不過頭點地,是這世間最容易、也是最令人麻木的事。若娘娘看過醫書,便知殺人易救人難,令人心信服更難,以你和周嘉刑的心地,即便周嘉刑登上了皇位,也不過是令人人唾棄史書唾罵千古的暴君昏君。你們根本不懂君王胸懷天下的仁慈之心,想要的只不過是權勢地位罷了。”

    瑜貴妃點頭,的確,她從不認為自己嚮往權勢是錯。

    “郡主莫非就沒有想過登頂蒼穹、將天下踩在腳下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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