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玉並未深談，陸少意的神色卻不由得凝重了幾分。

    “此事事關重大，王爺告知我一人便可，切莫再同旁人談起。”

    幸而周圍沒幾桌吃飯的人，也沒人留心他們所說的內容。

    “此案我必定會嚴查到底。”

    陸少意匆匆起身，像有什麼要緊事，別過二人離開了。

    “礙眼的人走了，咱們吃咱們的。”

    江挽雲卻半口也吃不下了，放下筷子正視著周嘉玉。

    “回府再說。”終究顧忌著在外頭，江挽雲拉起周嘉玉的手，結賬快步離開了客棧。

    “你方纔說的那些，若是傳出去，太子只怕今晚便要對你下手。”

    客棧內人來人往，他竟如此堂而皇之的說出來，竟連躲避都不躲。

    “你是故意將科舉案告訴陸少意的，莫非是想借他的手正面對付太子？”她不由得揣度他的心思，“陸少意雖有堅貞之名，難為你冒險相信他。”

    “本王並非信他，只是科舉案埋了這麼久，也該挖出來曬一曬了。”

    江挽雲實猜不懂他所想，便不再多問。

    “只怕此事終歸會傳到太子耳中，屆時瑜貴妃只怕要找你麻煩，你不必怕，只管把本王供出來，他們還動不了我。”

    江挽雲深覺累，胡亂點點頭，便轉過身去不再說話。

    陸少意是個耿直的，回去便翻閱了當年的卷宗，將同當年有關的人和事紛紛串聯起來，連夜寫了摺子，次日早朝便呈給了皇上。

    難為皇上一把年紀還要被攙扶著上朝，拿著摺子，一雙手哆嗦著險些沒拿住摺子，不知是氣的還是怎麼，面色通紅。

    “陸少意，朕讓你協助稷王調查楊開呈案，楊開呈案你們還沒查出來個所以然，便急著上書梳理起陳年舊案來了。”皇上深呼吸兩口，壓著怒氣，問道，“莫非兩案有什麼牽連不成？”

    “稟皇上，兩案之間的確有頗多牽扯，加之前日鄭大人之子鄭見君之死一案疑點重重，還請皇上准許臣深入調查。”

    “科舉案不是早已結案了嗎？是當年舉子偷竊了題目，陳遠之有包庇連坐之罪。太子，莫非其中另有隱情不成？”

    皇上的視線轉向太子，目光嚴厲，帶著懷疑。

    “請父皇明鑑，事實的確如此，幾個舉子都已供認不諱。”太子連忙跪下道。

    “既有疑點，確應細查纔是，事關天下才子朝廷官員考覈大計，微臣覺得不出差錯纔好。”

    李文魁見有時機戳太子一刀，便站到了陸少意這隊。

    “回皇上，臣覺得確應如此。”

    諫院幾位大人紛紛附和。

    “也罷，稷王和陸愛卿既主理了楊開呈一案，此案便也交給你們調查，朕記得穎王先前也對科舉舞弊一案多有懷疑，便也協助調查罷，朕給你們二十日，查不出個所以然來降職一級罰俸三年。”

    皇上已被楊開呈案煩了多日，又拉出來個科舉舞弊案更令他頭疼，瞧著這二人多日未查出個明白來，不由得心生焦躁。

    “臣等領旨。”

    皇上被氣的險些發病，早朝也繼續不下去，便早早退朝了。

    這幾日皇宮內外氣壓低的嚇人，皇上龍體不適，這日江挽雲又照例進宮替皇上診脈。

    現下她不怕見著皇上，只怕見著瑜貴妃。

    科舉舞弊一案算得上是太子的命門，可以以此扳倒他，可也是一碰就要炸毛的，只怕太子現下正想方設法調查是誰從中主導的。

    她怕自己有命進宮沒命出去。

    朝露殿內，皇上亦看出了她心不在焉。

    “怎麼，朕是沒得救了不成？”

    “父皇哪裏的話，兒臣只是在想為父皇換個什麼藥材好。”

    江挽雲稀裏糊塗的把話搪塞了過去。

    “莫不是在氣朕朝上說要降稷王職的話？”

    皇上看江挽雲的神色，她必定是有心事的。

    “王爺受命查案，查清案子便是他分內之事，若是完不成任務，受罰是應該的。”再者周嘉玉手頭必定是有證據的，單拎出來哪一樣都是能應付的，她倒不擔心他，“父皇，若陳遠之大人當真是被冤枉的，該如何？”

    “若陳遠之蒙冤，朕自然是應當向他賠不是的，善待其親眷後人，修宗立祠，賜諡號封爵位以廕庇後人。”

    皇上還細想了些，將自己能想到的補償都說盡了。

    皇上同其他帝王不同，犯錯了是知道認錯補償的。

    願科舉舞弊一案儘快查清，還陳遠之大人的清白。

    “皇上，您是個好皇帝。”即使已年邁至此，心中依然為大蕭江山在籌劃。

    “朕還是頭一回聽到有人這麼誇朕，中聽。”皇上爽朗一笑，臣子多都怕他，平日裏恭維誇口之話聽得多了，還是頭一回聽到有人稱他是個好皇帝。

    有此一句，這麼多年勤勤懇懇也算是不辜負了。

    江挽雲換了個方子，她由衷的希望皇上能夠多活些時日，有他在她手裏那塊免死金牌就還是管用的。

    且她來大蕭之後，他是頭一位向她施以援手和善意的長者，她自然心懷感恩。

    “對了，過兩日斷劍山莊新莊主即位儀式，稷王想必忙於查案記不得許多，你回去選一份恰當的禮物派人送去吧，免得失了禮數。”

    “是，謝父皇提醒，兒臣一定上心。”

    沒想到這麼快老莊主便扛不住了，但願吳洛白能繼承老莊主的衣缽將斷劍山莊發揚光大。

    江挽雲回王府庫房選了樣禮物，包好讓王府底下人送去斷劍山莊以做祝賀，江挽雲亦派人報了周嘉玉。

    吳洛白新任莊主，周嘉玉自然是記在心上的，稷王府那一份賀禮實則早已送過去了，江挽雲後贈的一份便當做是煙霞閣贈禮了。

    這日午後，江挽雲正在府內品茶，清映拎著個丫鬟的衣領，將她扔到了江挽雲面前。

    “王妃，此人鬼鬼祟祟出府不知要做什麼。”

    江挽雲打量了她一眼。

    “是軒雅閣的丫鬟，鬼鬼祟祟出府可是要去哪裏報信？”

    “回王妃，奴婢只是替側妃去買糕點解饞的！並未有其他的，求王妃饒命！求王妃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