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琳琅越看越是生氣，站起來便要走，卻被楚月一把拽住手腕。

    “你給我站住，前廳來了貴客，你少去湊熱鬧。”楚月含混不清叫道。

    她嘶了一聲，衛琳琅瞬間不敢再亂動，瞪大了眼，都不敢去碰她，心驚道：“可是傷著哪裏了？我這就去給你叫大夫過來。”

    衛琳琅一雙丹鳳眼中含著霧氣，神情脆弱得厲害，令人看著便心疼。

    楚月嘆息道：“我沒事，爹這麼做是爲了保護我，你也莫要去與他置氣。”

    她這回算是碰上硬釘子了，那人竟是北涼當今的鎮南王。

    他的威名就連他們這個江南邊上的小城都如雷貫耳。

    衛琳琅抿唇不語，臉上神情有幾分受傷，她幽幽道：“姐姐總是這般為他人著想，卻不曾心疼過自己。”

    若是讓別人在這聽了她的話，必定要懷疑自己的耳朵。

    她說這話簡直就是在搞笑。

    錦州城誰人不知這位有多囂張跋扈，她怕不是在夢裏為別人著想吧？

    楚月聞言也有些頭疼，齜牙咧嘴道：“莫要再說這些，你快回去，今日別出去見客。”

    她這語氣之中似乎有所忌憚。

    衛琳琅蹙眉：“為何？”

    不等楚月迴應，便聽得屋外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二小姐可在裡頭？”

    外頭候著的便是衛琳琅的貼身丫鬟，她回了一句話後，那人揚聲道：“二小姐，老爺請您移步去會客廳。”

    楚月吃驚地瞪大了一雙綠豆眼，那雙紅得厲害的眸中竟是迸射出了兇光。

    她緊緊拽住衛琳琅的手腕，“不能去。”

    “姐姐，你抓疼我了。”衛琳琅微微皺眉，眼角的溼潤更為明顯了幾分。

    她為何這般緊張？今日來府上的到底是何方神聖？

    楚月抿唇鬆手，外頭的人開始催促，若是二小姐不去，怕是老爺要親自來請了。

    話裡話外都是這趟非去不可的意思。

    衛琳琅還不知前面挖了個多大的坑給自己，她站起身，佯裝自然地笑了笑。

    “姐姐莫要擔心，我去會會他們，馬上就回來。”

    看著她纖細的背影，楚月腦中警鈴大作。

    不能去。

    她這一去，怕是沒法輕易回來了。

    “嘭嘭嘭——”

    衛琳琅一驚，快速回頭，楚月已搖搖欲墜地下了榻，她咬牙道：“我與你一透過去。”

    “可是你身上的傷……”衛琳琅欲言又止，臉上神情很是無奈。

    “我向你保證，真的去去就回，不用擔心我。”

    楚月搖頭，一副不容拒絕的表情，推著她往外走：“我沒事。”

    她都這樣說了，衛琳琅也不好再強求，只得一路上都當心她，怕她不小心磕著碰著。

    而這一路上楚月都沒開口說話，青紫的臉上也看不出表情變化，似是在沉思。

    在會客廳之前，楚月停下了腳步，她啞著聲音道：“你先進去。”

    衛琳琅不疑有她，點點頭，稍稍提起裙襬便走了進去。

    裡頭坐著幾個面生之人，她一眼就看見與爹爹一同坐於主位的男人。

    他的目光銳利凌冽，只是掃來一眼，就讓她羞紅了臉。

    這便是貴客嗎？

    儘管穿著簡便也難掩一身驕矜之氣，瞧著倒不像是錦州城風水養出來的貴人。

    “琳琅快些來見過這幾位貴客！”

    衛振山瞧見她，臉上表情都微妙了許多。

    他一一替她做了介紹，衛琳琅便如同一個提線木偶一般，輕聲柔和地福身打招呼。

    無論是儀態還是語氣，都規矩得令人挑不出錯來。

    那張臉也是魅惑天成，瞧著格外豔麗。

    林妙清光是看著，便想到了冬日裏的紅梅。

    她的袖子被拽了拽，溫苑苑沒骨頭一般靠向她的位置，輕聲道：“這便是這糟老頭的後手。”

    先是將那其貌不揚的楚月拉出來，說要讓她照顧魏辰盛，引起了他的不滿。

    再弄來個長相上乘，漂亮乖順的二女兒，這般對比一下，便給人一種撿了便宜的錯覺。

    尤其是這老二長得是真不賴。

    活像是基因突變出來的。

    她似乎也察覺出了衛振山的意圖，紅著眼眶不說話，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若是正常男人瞧了，總是要心疼的。

    可魏辰盛不為所動，雙眸冷得厲害，除了開始的那一眼打量外，便沒再看向這人。

    倒是衛振山有意無意將人拽到他身前。

    “你若是這般喜歡胡來，不如早日辭官在家中享清閒，何至於作惡多端？”魏辰盛冷聲道。

    衛振山臉皮抖了抖，袖中的手握緊成拳，他咬著牙道：“冤枉啊！下官雖算不上頗有建樹，但在職時也是心繫錦州城百姓的！”

    他似是頗為無奈，嘆息著細數了自己之前做過了些什麼。

    比如大旱之時顆粒無收，他與家眷自發去施粥行善……

    衛振山越說越投入，差點自己都要信了。

    就在此時，下人來報，有人來尋他，似是有要事相談。

    他立刻告辭，還吩咐衛琳琅好生照顧這極為貴客。

    衛琳琅微咬下唇，臉上神情稍變了些許。

    他的意思，在座的幾人皆是心知肚明。

    衛振山並未走遠，他跟隨者下人在長廊上繞了個圈便往回走。

    他只是想給衛琳琅機會罷了。

    大女兒楚月，隨的是他夫人的姓，而衛琳琅是他與煙花巷中的女子所生，被楚家認定為他不守家風的恥辱。

    前些年因為他夫人的百般阻撓，還鬧出過好多事，如今那黃臉婆一沒力氣折騰，他便將衛琳琅的身份提了上來。

    下人雖知曉她的身份，卻沒人敢對她不敬。

    他收回思緒，剛走到會客廳外頭，就聽見楚月的聲音：“求王爺收下我吧，若是實在看不上，也一定不要羞辱了琳琅！”

    “她生性單純不懂事，從未做過壞事，只希望您莫要因為我的過錯而遷於她！”

    林妙清挑眉，溫苑苑這一刻不停的吐槽機器立刻湊了上來，好笑道：“真是奇了怪了，這種人也會心疼別人啊？”

    她沒與楚月打太久交道，只知道這人唯利是圖，還好男色。

    瞧著那副埋汰樣，便令人心情難受。

    可她居然會想護著這便宜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