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局長出來後開車離開，此時在車尾後，秦酒酒從一邊探出腦袋。

    湯菱抹著看不見的眼淚，聲音帶著哭腔。

    “一段時間沒見，老湯頭都老了。”

    “節哀順變。”

    秦酒酒出聲安慰，不過好像也沒什麼用，對方哭得更大聲了。

    “哪有你這麼安慰人的？我命怎麼這麼苦！說死就死了！還死得這麼憋屈，讓老湯頭白髮人送黑髮人！啊啊啊——”

    湯菱的哭聲越來越大，可惜只有秦酒酒能聽見，只有她受這份折磨。

    秦酒酒蹲在路邊，等她哭累了再說。

    畢竟這種事誰攤上心裏都不舒服，原本一輩子順遂的命格，突然被改變，要是她也難受。

    湯菱哭了會兒，抽泣著停下來，開始自己安慰自己，畢竟秦酒酒完全指望不了。

    “反正最後我也是為正義獻身了，也不虧別人，老湯頭還有老陳都會為我驕傲，你說是不是？”

    秦酒酒垂著腦袋沒說話。

    “喂，問你話那！”

    “……是是是。”

    她沉默了一會兒，有些敷衍地回答。

    湯菱聽到她的肯定心裏好受了些，不過還是充滿了酸澀。

    “反正我沒有幾天的時間了，你陪我出去玩玩吧。”

    她甩開悲傷的氣氛，纏著秦酒酒。

    “不要，我有事。”

    秦酒酒冷漠拒絕。

    湯菱仍然不放棄，大抵是時間不多了，臉皮都厚了不少。

    一路上湯菱都不停地叨叨，直到秦酒酒實在煩了，才點頭答應。

    這才讓她老實一些。

    即使看不到表情，也能感受到她歡快的心情。

    翌日。

    秦酒酒一早就被湯菱拉起來，眯著眼到了遊樂園，直到被工作人員塞了個氣球她都沒反應過來。

    我是誰，我在哪，我為什麼在這？

    “哇，真好！”

    湯菱雀躍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虛幻的靈體因為昨晚秦酒酒幫忙匯聚靈氣，現在能勉強看清人形。

    比起身邊對一切都好奇的湯菱，秦酒酒淡著臉對這一切沒啥反應，剛準備進去時，餘光就瞥到熟悉的身影。

    男人神色略顯憂傷地看著遊樂園，她剛想繞道走，湯菱卻已經湊了過去。

    可惜男人根本看不到她。

    “回來！”

    秦酒酒的聲音不算小，陳組長將目光移過來，眼神中有些驚訝。

    “秦小姐這是來玩嗎？”

    “……不然那？”

    總不能說自己是來完成遺願的吧。

    非常順利地將對話冷場後，秦酒酒用眼神示意在陳組長身邊的湯菱。

    趕緊過來！

    “你就讓他跟我們一起不行嗎？”

    湯菱雙手合十，即使看不太清臉，還是能感受到她的乞求。

    秦酒酒扯扯嘴角，剛想拒絕，什麼都不知道的陳組長先開口了。

    “要不秦小姐我們一起？你其他朋友那？”

    陳組長往秦酒酒身後看看。

    他以為是她是跟小年輕約著一起來的。

    “沒有就我一個人。”

    不知道是不是陳組長的錯覺，‘人’字她說得有些咬牙切齒。

    在湯菱再三請求中，秦酒酒還是帶上了陳組長。

    兩個看起來完全不搭調的人，一前一後地走著，氣氛也是相當尷尬。

    陳組長看向秦酒酒身旁，似乎看到了什麼，開始自言自語。

    “我妻子也是意外事件的受害者，她身體一直不好，我和她父親也不同意她出來玩這些刺激的專案……”

    他說著時，秦酒酒已經停在了跳樓機前。

    “我身體好。”

    秦酒酒不知道是跟誰說的，突然嘟囔了這一句。

    只有湯菱知道這話是跟她說的，她激動地看著跳樓機，活著的時候一直想試試這些娛樂專案，可惜那弱了吧唧的身體沒機會，讓她只能死後嘗試。

    從跳樓機下來時，秦酒酒面無表情，湯菱也覺得一點意思沒有，果然沒有身體就無法感受刺激的感覺。

    她第一次切實地感受到自己死了……

    接著在陳組長不解的表情中，秦酒酒坐了過山車，大擺錘，海盜船等一系列專案。

    秦酒酒下來喘口氣時，陳組長遞過來一瓶水。

    在她奇怪的視線中，默默地添了一句。

    “我沒下毒。”

    “……”

    二人邊喝水，陳組長邊盯著來往嬉笑的人群。

    “我其實挺疑惑的，秦小姐突然自己來遊樂園，玩的還是我亡妻，最想玩的專案……”

    再加上之前發生的事，其實陳組長心裏已經有很多猜測了，回想之前的夢，他也釋然了一些。

    秦酒酒將水放下並沒有回答他的話，有些事，她不適合說。

    就這樣兩人沉默地坐了會兒，陳組長才起身。

    “秦小姐先自己玩吧，我也有自己想玩的東西。”

    說完他大步離開，像是身上寄託着某人的願望。

    後來陳組長將湯菱活著時，想做的專案全坐了一遍，不過這些只有他自己知道。

    秦酒酒靠在椅背上，眼睛移向好久沒說話的湯菱。

    “你還想坐什麼，快點說，我不會陪你來第二遍的。”

    她實在不明白在天上晃晃有什麼可怕，只不過有點暈。

    “……不了，我沒有想坐的了。”

    湯菱的聲音有些喪氣，目光也一直盯著陳組長，眼神裡滿是不捨。

    秦酒酒能感受到她的不對勁，“你怎麼了？”

    “我發現我真的死了，切切實實的感覺到了……我感受不到風的痕跡，刺激的感覺。”

    她看著自己幾乎透明的手，語調中是散不掉的悲涼。

    秦酒酒眸子中閃過光亮，轉瞬即逝。

    “早接受這個現實比較好。”

    她語氣平穩，站起身往外走。

    湯菱壓下悲傷飄著跟上。

    “你是對氣氛過敏嗎？你這樣真的找得到男朋友嗎？”

    “這就不用你操心了。”

    “我好歹也比你大，你應該叫我一聲姐姐的！”

    “不應該是阿姨嗎？”

    “哎~我有那麼老嗎？！”

    “老點好。”

    “……”

    一人一鬼拌著嘴回去，走前湯菱盯著門口，進進出出的大部分都是歡樂的一家三口，要不就是些親密的小情侶。

    她又有些惆悵，“你說我要是沒死，是不是也能像他們一樣啊。”

    秦酒酒也瞥了眼，“這種沒意義的事，建議你不要再想了。”

    “你這個孩子真能破壞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