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為她,縱揹負弒君之名又何妨!
寧淺懶洋洋的說著,撣了撣裙子站起身,“走吧,不是要用我逼皇叔和爺爺退兵嗎?”
說著,寧淺看都沒看柳纖纖一眼,抬腿就向牢籠外走去。
她十分配合的模樣,令柳纖纖莫名有種不祥的預感,但看了看自己身邊的數十位頂尖暗衛,又覺她逃不出她的掌心。
縱使老國公與靖王麾下高手再多,架不住寧淺在她手心裏,他們為她連造反都能幹得出,她還有何可擔心?
當寧淺在柳纖纖的押解下,來到兩軍交戰的宣武門時,一道流矢正巧襲來!
寧淺的臉頰被流矢擦過,一點殷紅溢位,靖王驀地怒吼,“都給我住手!”
話音剛落,寧淺便笑了,盈盈的雙眸凝著男人,她神采飛揚的模樣絲毫不像一個俘虜,“皇叔,你心裏果然有我。”
靖王立於馬上,看著對他恣意而笑的女人臉上的傷痕,霎時痛徹心扉,怒火瞬間盈滿雙眸,露出前所未有的獰笑,“柳纖纖!本王命你放了她!她要有一絲一毫的損傷,縱你是本王救命恩人,本王亦不饒你!”
卻不想,柳纖纖聞言,驀地一愣,隨後雙眸在寧淺與靖王之間打了個轉兒,眼中有被捉弄後的恍然與憤怒,但更多的。卻是絕對能得逞的得意洋洋!
“救命之恩?原來,靖王還不知此事真相嗎?”
柳纖纖飛揚著自信的笑臉,浮現一抹憐憫與戲謔,“靖王也真是可憐,竟到現在都不知,曾經救你與寒潭之人,從不是我——而是她!”
“當年,是她將你從寒潭中救出,為此,甚至瘸了一條腿!”
“而我,不過是眼睜睜的看著她救你,覺得你身份高貴,便給你餵了點湯藥罷了!”
“今日,靖王爺若是不肯退兵,死去的可不止是你的心愛之人,更是當年捨棄自身安危救你與水火的恩人!”
“不知靖王爺究竟是選擇承受永遠的錐心之痛與悔恨,還是選擇放下屠刀,以自身性命代她而死?”
靖王腦海霎時一懵,柳纖纖的話如雷震耳,縱使他已想過萬千她對他的好,卻唯獨沒想到她與他的淵源竟如此之深!
她是他的救命恩人!
她竟與他這麼早就有牽扯!
可她為何一直不曾脫口?
她…
靖王凝望著輕笑著看著自己的寧淺,她含笑的眸子裡沒有一點震驚與錯愕,她根本就是早知道一切,知道他認錯了救命恩人,知道他不會輕信她的話!
而她更知道,只要他不信,她說一千道一萬都無濟於事,反而會引起他的警惕戒備,所以她寧願披荊斬棘,走到他的面前,將一切雙手奉上,卻獨獨不肯對他說句實話!
這個想法,令靖王渾身四肢百骸的鮮血都在逆流,渾身發冷。看著那個置身刀光劍影下,仍凝著他淺笑的女人,他突然心慌得十分強烈。
她明明什麼都知道,什麼都能料到,那她又為何非逼他走到今天這步?
明明她只要跟著暗衛逃脫,一切都不會發生,她就是在逼他做一個抉擇,更是在逼他認清現實!
可若是如此,她又怎會沒料到柳纖纖會以她為人質?
不——!
她分明早已料到這一切,她要的,或許就是將血淋淋的真相,刨開在他面前!
為此,她甚至可以以死相逼,只為讓他認清——她早已佔滿他的整顆心,再無法割捨!
意識到這一點,靖王幾乎失去發聲的能力,顫抖著,叫停所有己方人馬,不顧一切的對柳纖纖道,“放了她,本王定保你睿王府闔府安危!”
“呵,就這?”柳纖纖嗤笑,“我要的是你命你的人放下兵器,否則的話…”
柳纖纖將寧淺押到最前方,亮出一柄明晃晃的匕首,抵在寧淺脖頸上。
刺骨的寒意令寧淺寒顫,可嘴上,她卻道,“皇叔,瑞安知道你心中有瑞安便足以,但爲了一個女人,置君主安危於不顧,置天下百姓與你身後戰士於不顧,絕非明智之選!”
說著,寧淺不再凝視靖王,反而環視四周,看著正在頑強抵抗的錦衣衛與睿王府兵,不屑一笑,"今日,我瑞安願以一死以全為國之心,老皇帝昏庸無道,無德無為,一心玩弄權術,絕非明君之相!你等身為錦衣衛,身為大乾將士,不知國重於君的道理,任由狗皇帝欺壓忠良順水推舟,實為助紂為虐!"
“我瑞安一介女流死不足惜,只願這大乾江山永世昌盛!”
話落,寧淺脖頸瞬間撞上柳纖纖的匕首,霎時鮮血狂涌!
這一幕,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除卻靖王,沒有一個人想到,往日那個刁鑽古怪能屈能伸的瑞安郡主,竟會有這般耿直明慧的心!
“不——!”
眼看寧淺癱倒在血泊中,靖王縱身一躍,不顧危險的向前衝去。一掌拍飛震驚到失去理智的柳纖纖,將那道血泊中的身影攬入懷中。
“瑞安——!”
寧淺想說話。
但喉嚨裡一口苦血涌上來,沿著嘴角蜿蜒而下。
緊接著,不斷有血不受控制地從喉中冒出來,浸溼了靖王胸前的衣衫,濃烈的血腥味兒直衝鼻翼,靖王頓時渾身僵住。
不敢去想,不敢去問!
“皇叔…”寧淺抽搐著,心絞痛得厲害,連說話都不利索,卻仍不忘撒嬌,“我…我疼…”
靖王手忙腳亂地將寧淺放在地上,見著她嘴角溢位的血,眼淚不受控制地砸在寧淺心上,“我帶你去找御醫,別怕,沒事的!”
“不疼了不疼了,親親就不疼了!”像哄孩子似的,一遍一遍吻著她的額頭。
“我以後…該是…該是吃不上你做的飯了…”寧淺看到靖王這種絕望的模樣,眼神無比慈祥,隱隱透著憐憫。
“不許亂說!”靖王像發了瘋,吼道。
“好好照顧…你自己…”寧淺眼前發黑,抓緊了靖王的手。
她知道,她快死了。
一聲又一聲的“瑞安”在耳邊迴響著。
寧淺已經神智恍惚,好他媽疼!
不過幸好,在她死之前,至少氣運之女是沒有翻身的可能了,她可以安安心心走了。
靖王將她的手貼住自己的臉頰,向來冷厲內斂的男子此刻哭得撕心裂肺,然後眼睜睜瞧著那隻手緩緩垂了下去,如人死燈滅,再無任何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