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瑞安的拳拳忠心
另一邊,世家雖已失去了爵位世襲的特權,但是幾百年的積累也並不是說說而已。嫡子嫡女沒有直接繼承資格了,但是庶子庶女也沒有啊!
一時間,各大勢力暗流涌動,往日不受重視的高門庶出子女經此一役也有了改變命運的資格,私下結交的勢力並不再少於嫡出。
可卻也因此,世家勢力被嚴重割裂,往日傾注在嫡出子女身上的資源被分成了無數份,長此以往,世家再難出一位能夠帶領整個家族走上巔峰的掌權者,而這,必定會導致世家內部離心!
而離了心的世家,離分裂也不遠了。
困擾了皇權多年的陰霾就此散去,一個權力高度集中於皇家的時代終將來臨!
而作為這件事情的直接導火索甚至幕後佈局人,寧淺自然也成了世家與睿王黨派的眼中釘!
可偏偏就在這時,老國公在邊疆大獲全勝的訊息傳遍整個京都——
昭帝略作沉吟後下旨,命老國公即刻歸京,但不可攜邊關武將進京!
可前腳他剛將旨意頒下,後腳睿王便已進宮,稱郡馬冀鴻軒找到了鎮國公府意欲謀反的證據!
同時,更有五城兵馬司來報,稱鎮國公其實早在陛下發出召回旨意前就已經踏上回京之路,一同歸來的還有二十萬大軍!
武將不召而返,是為反叛!
昭帝在御書房內砸碎了無數瓷器,隨後即刻命人宣錦衣衛都督沈恆之進殿!
接到宮內耳目傳來的訊息時,沈恆之剛剛從工部侍郎沈胤的府邸走出,正是神情恍惚之際。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尋覓多年的父親,竟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觀察了他多年!
想到父親所言——
他的外租與母親是被鎮國公害死,他心中就彷彿驚濤駭浪般涌動!
他一直以為,老國公待他恩重如山,在邊關救了他後便將他撫養成人,卻不想,他纔是迫害他外租一家的罪魁禍首!
想他沈恆之,本該是首輔的外孫,卻因鎮國公的無情迫害,外租一家都淪落至流放邊關!
他母親更是因此死於邊關流犯手中!
他與鎮國公之仇,根本是不共戴天,他卻瞎了眼,被國公府的小郡主迷了眼,認賊作祖多年,甚至連親生父親都不肯與他相見!
如果不是老國公這次無詔返京,他父親怕老國公不臣之心發作,他豈非一輩子都被矇在鼓裏?
當帝王召見時,沈恆之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稟陛下,臣有罪!”
“哦,你倒是說說,你何罪之有?”
皇帝不緊不慢的說道,彷彿根本就沒有從睿王那邊得知國公的動向。
“臣在得知國公無昭進京、意圖謀反之後,未能及時稟報聖上,反而心中猶豫不決,時至今日,才前來奏稟!”
皇帝原本一直眉心微皺著,眼神中帶著幾不可察的殺意。
直到沈恆之如此說,這才眉心稍稍舒緩下來。
有關於鎮國公謀反之心,雖然皇帝早就已經從睿王口中知道,但是從自己所倚重的臣子口中得知,又是另一回事。
“微臣在得知此事之後,因有私心而心中猶豫,此為對陛下不忠!微臣心中有愧,懇請陛下,收回微臣錦衣衛都督之職!”
年輕的臣子忠心耿耿,語氣中鏗鏘有力。
皇帝雖然面上不顯,但心中卻是越發愉悅。
心中有猶豫,才說明這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在猶豫之後,還是堅定不移的站在了忠君愛國這一邊,此等忠心纔是為臣者應該有的。
所謂帝王,永遠都是矛盾的載體。
一方面想著臣子能夠當自己手中最鋒利的刀,忠心不二。另一方面卻又擔憂著,若是一個臣子爲了邀功能夠無所不用其極,遲早有一日可能反咬一口。
昭帝對沈恆之的表現,可以說是極其滿意的。
但是這一點不能夠表現得太過明顯,於是沉吟了半晌之後,這才淡淡說道。
“愛卿請起。”
沈恆之跪在地上一動不動,然後狠狠的叩了幾個響頭。
剛剛趕至京都的鎮國公,收到京都密信,立馬意識到自己遭人算計,那則讓他速速返京解救孫女的訊息是個騙局!
但情急之下也捨不得唯一的孫女受苦,派出心腹想要提前接走瑞安!
與此同時,靖王府的暗衛也全營出動,只為儘快轉移寧淺。
這兩方勢力,隨便一方都足以讓寧淺掙脫朝廷的追捕,可偏偏,寧淺一把迷香將前來解救她的兩夥人統統迷倒!
直到,穿著明豔飛魚服的少年闖入了鎮國公府的大門,寧淺仍紋絲不動的端坐廳堂。
廊下,是包藏禍心已久的狀元郎,冀鴻軒。
他正在用陰翳的眸子,死死盯著寧淺,眼中滿是不屑與得逞後的嗤笑!
“瑞安,你可有何話可說?”沈恆之看著端坐堂前的女人,終究還是沒忍心直接動手。
寧淺冷眼睨著他,不屑地嗤笑一聲,“並無。”
少女再不復往昔的冷臉,如一根刺,梗在沈恆之心間。令他瞬間感到窒息,可想到那血海深仇,他又板起臉,“你不用這麼怨我,我今日所做的一切都問心無愧。”
“哦?那沈大人可還記得昔日對我所言?”
沈恆之幾乎下意識想起寧淺所說的那句“哥哥會一直信任瑞安嗎”…
有那麼一瞬間,他內心劇烈的動搖,可復又深吸一口氣,“瑞安,當年,要不是老國公,我現在就會是當朝首輔的外孫,你不知道此事我不怪你,只是,老國公於我有血海深仇,往日所言,若有不違背忠義之處,我還是會履行,起碼你的命,我可——”
寧淺仿若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忽然輕笑出聲,徑直打斷了他的話,“還是不牢沈大人費心了。我身為鎮國公嫡孫,自會與國公府共存亡。沈都督既已自立門庭,撇清干係,今後便與我瑞安再無瓜葛!”
這話,如一把利刃,深深刺入沈恆之心間。尤其當聽到她說再無瓜葛時,哪怕早有所料,亦覺心如刀絞。
可寧淺仿若非要在他心口開刃。看都不看他一眼,徑直走到錦衣衛面前,伸出雙手主動讓人給她戴上鐐銬,“不是要抓我收押?走就是了。”
沈恆之盯著寧淺死死捏緊了拳頭,為什麼她明明是害死他母親的仇人之女,卻還能理直氣壯在他面前如此刁鑽?
憑什麼!
她以為一夕之間恩人變仇人,如今還要他親手將她扣押…難道,他就好受嗎?
卻不想,當寧淺與他擦肩而過時,竟還對他輕嗤,“沈恆之,你不如你祖父遠矣。今日你不作任何作為便輕信他人所言,來日望你莫悔!”
沈恆之憤怒地抬起頭來,入眼卻只餘寧淺如青松般挺秀的背影,不帶一絲留戀的逆行而去!
正如他們彼此之間的距離,背向而行,再無糾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