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福笑道，“週二夫人不知道，我那叔叔昨日不知在哪兒找到了他的新酒麴，如今一心撲在他的新酒上呢！只怕這段日子都沒什麼空露面了！”

    “……叔叔昨日嚐了週二夫人的菜，說這菜改得極妙，和那米粉粿一樣，打算讓它提前上市呢！”

    林六娘鬆了一口氣，“我還以為是掌櫃的不滿意我這道菜。”

    “怎麼會？”來福一臉驚訝，在來福的認知裡，林六娘就沒有做得不好吃的菜。

    “叔叔叫我來和你談，說是這鱖魚和那米粉粿一樣的規矩，提前上市，按照三十文的價格一份向你購買，每日要五十份，你覺得如何？”

    看樣子李掌櫃是真的滿意，要不然也不會出這個價格。

    林六娘本來以為鱖魚頂多賣上二十五文錢一份，也在心裏做好了和米粉粿一個價格的準備，沒想到李掌櫃如此大方，給出的價格超出了林六孃的預期。

    林六娘自然是一口答應下來，“好，那我明日開始就給飯館開始送貨。”

    “對了，那澄花果快到了過季的時候，恐怕再過幾日，澄花糕就做不成了。”林六娘提前和來福打了個招呼。

    “行。”來福笑呵呵地表示自己知道了，“這幾天有了那米粉粿，竟隱隱趕上了澄花糕的風頭，如今這鱖魚再出來，只怕客人們都想不起來澄花糕了……不過飯館確實也是時候換新東西了……”

    來福把林六娘和孫二翠送出飯館門口，“這些天掌櫃的忙著他的新酒，一心要在他離開之前釀好，所以不能出面。但叔叔叫我轉告週二夫人，當初的協議仍然作數，還請週二夫人放心。”

    來福笑嘻嘻地道，“我就等週二夫人的好訊息了。”

    來福天天在飯館做事，看著飯館每天的生意爆滿，心裏頭已經有數，飯館的新主人八九不離十就是林六娘了。

    這些天和林六孃的接觸，來福知道林六娘是個靠得住的人，因此也為叔叔找到這樣一個飯館新主人而感到開心。

    回家路上。

    孫二翠剛纔聽了來福的話，也聽出來掌櫃的似乎對二弟妹的新菜色很滿意。

    只是這些天她們兩個人光做那米粉粿，都快忙不過來了，再加上做鱖魚……

    孫二翠不由得有些擔心，“六娘，雖說澄花糕快做完了，但就是米粉粿和鱖魚這兩道菜，只怕早上忙不過來……”

    林六娘也想到了此事，說出了自己的打算，“我打算請人來家裏幫忙。”

    “看樣子二弟妹心裏有了人選？”孫二翠是有些想叫孃家人來幫忙的。

    “杜芸兒，大嫂覺得如何？”

    “杜芸兒是外人，要是她存了別的心思，來偷學我們的配方怎麼辦？”

    孫二翠下意識地有些不情願，在她的觀念裡，二弟妹的新菜色是能賺大錢的，叫外人來分這個錢做什麼？

    “就是外人才好呢！都說親兄弟明算帳，我們花錢僱杜芸兒，只叫她做些不緊要的活兒，不怕她偷學東西。若是親戚，才怕礙於情面，洩露了配方……”林六娘看穿了孫二翠的小心思，但是也不點破，反而動之以理。

    “現在還是小規模呢，若是日後真接手了飯館，只怕還要招人，到時候還得再物色些信得過的人……”林六娘話也沒有說死，給孫二翠留了些希望。

    “那行，弟妹，我都聽你的。”

    孫二翠一想，林六娘說得不無道理。

    自己孃家那幾個嫂嫂也不是省事的主兒，把她們叫過來說不定還真是給自己家添亂。

    再說依照二弟妹的本事，開飯館還不是板上釘釘的事情，總得要僱外邊的人。

    這杜芸兒和離在家，她大哥大嫂又和她不親，六娘對她有恩惠，想來也會一心一意幫著自家做事。

    當天傍晚，林六娘便去了杜家，想要和杜芸兒商量僱她做工的事情。

    這時候村裏的人家都剛吃過晚飯，敞著大門，兒童在院子裡嬉戲玩耍，婦人們則串門閒聊。

    林六娘走到杜家門口，杜家的門是開的，可是院子裡頭冷冷清清。

    林六娘在門口敲了敲敞開的門，沒有人應答。

    林六娘走了進去，還沒走到屋子門口，就聽見了杜大嫂刻薄的聲音。

    “你一個被休棄回家的棄婦，天天賴在孃家，也不知道羞不羞。”

    杜芸兒的聲音卻出人意料的沉穩，還有一絲堅毅，“我和鄭獨熊是和離，並不是你所說的休棄，而且此事錯在他不在我。”

    杜大嫂被噎了一句，有些氣急敗壞，“那也改變不了你沒人要的事實！一個已經嫁過人的小姑子，天天賴在孃家，我勸你呀還是別浪費錢了，多攢點錢留給自己吧，日後……我可不會留一個白吃飯的人在家裏！”

    杜大嫂沒有明面上把那句話說出來，意思卻很明白，等到杜屠戶去世，她就打算把杜芸兒趕出去。

    杜大嫂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突然又轉了語氣，開始勸起杜芸兒，“我說你何必如此辛苦，也賺不了幾個錢……女人啊還是要依靠男人，我勸你啊，還是找找個人家嫁出去算了，我已經幫你看好了一戶人家……”

    杜大嫂看著杜雲兒還算清秀的容貌，心裏的小算盤打得極好。

    她早看中了一家富裕人家，那人家是是縣上的富戶，正想納第六房小妾呢，杜芸兒雖說嫁過一次，可是臉蛋兒長得還不錯。

    只是現在杜屠戶還活著，必然不允許。雖說杜屠戶現在躺在床上也拿不了主意了，可到底名義上是杜大嫂的公爹，杜大嫂不能繞過杜屠戶把杜芸兒許出去。

    可是等到杜屠夫頭七一過，杜大嫂就要把這小妮子給發配出去。

    杜大嫂一向看不慣杜芸兒，她也說不出是什麼原因。

    或許是因為杜芸兒雖然是一個女娃子，但是在家裏極受寵愛。

    記得杜大嫂剛嫁來杜家的時候因為公婆偏袒小姑子，便想起自己在家裏頭被當成哥哥弟弟的彩禮錢，心裏頭就很是失衡，如今見到杜芸兒這樣的慘狀也覺得心裏痛快。

    “大嫂就算是沒有讀過書，也不懂得禮義廉恥嗎？你嫁入杜家，我爹也是你的公爹，說出這樣的話來，就不怕上天降罪嗎？”

    杜芸兒冷靜地看著冷漠無情的大嫂，眼睛裏頭泛着隱隱的怒火。

    說她可以，說她爹不行！更何況他爹現在就躺在床榻之上，大嫂卻是料定他爹已經無力迴天，毫不掩飾自己的醜陋嘴臉。

    放在從前爹爹身體健壯的時候，她如何敢！

    杜大嫂看著已經躺在床榻上陷入半昏迷的杜屠夫，不由得感到一陣心虛。

    杜屠戶身材魁梧，不苟言笑，兇惡面容能使三歲小兒止啼。杜大嫂自然是敬畏自己這個公公的。聽杜芸兒這番話，杜大嫂不由得想起了往日和杜屠戶生活在一個屋簷下的陰影。

    但是想到杜屠戶躺在床上無法動彈的現狀，杜大嫂不由得又挺直了腰，對杜芸兒冷哼了一聲，“我勸你好自為之吧！”

    杜大嫂這次來沒在杜芸兒這兒討到便宜，有些悻悻地推開門，迎面見到了門口的林六娘。

    杜大嫂沒想到還有第三個人聽到了她們的話，一時覺得臉上掛不住，陰陽怪氣道，“想不到秀才娘子也會偷聽門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