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我？”

    曹永年這才驚覺自己不知不覺說出了內心的想法，趕忙道，“不是，是母親得知有人在豐樂飯館門口鬧事，特意叫我來看看……”

    其實這件事情確實是六夫人在後麵搗鬼，和她的兄弟一起謀劃了此事，二夫人近來一直密切注意六夫人的動向，更何況林六娘最近和她也算有些關係，因此六夫人一有動作，就被二夫人察覺到了。

    只是二夫人也有意讓林六娘欠她個人情，所以等事情發酵了這麼久纔派人過來。

    二夫人原意並沒有打算派兒子過來，也是曹永年在一旁聽了此事主動請纓。

    曹永年此人性子溫吞，不爭不搶，即使對於六夫人的找茬也不知道反擊。

    二夫人見兒子難得主動出頭，還以為他想開了，也有意藉此鍛鍊他，喜笑顏開地讓他過來了。

    “替我多謝二夫人了。”林六娘笑道，“這件事情已經解決了，麻煩大公子來此一趟了。”

    “林姑娘客氣了。若是林姑娘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事情可以跟永年說。”

    這曹永年也奇怪，明明林六娘是婦人打扮，卻一直稱呼她為林姑娘。

    林六娘突然想到永樂酒樓派發的免費糕點，於是對曹永年說，“還真有一事想請曹大公子幫忙，永樂酒樓最近在派發免費糕點，我懷疑裡面有什麼貓膩，我與我大嫂怕是被那酒樓的人記住了。可否請大公子身邊的小廝幫我領一份，讓我帶回去研究一下。”

    “難道永樂酒樓的糕點裏有什麼有害之物？”曹永年神色一凜。

    他知道永樂酒樓是六夫人兄弟開的酒樓，也知道六夫人那兄弟的秉性平日裏藉着父親的名頭欺男霸女，他勸過父親多次，不料父親被六夫人的枕邊風迷惑，一直不加重視。

    永樂酒樓在糕點裏加有害的成癮之物招攬生意並不是沒有可能。

    但若六夫人的兄弟真是這樣，他一定要告知父親，不能讓放任他們繼續害休寧縣的百姓。

    林六娘搖了搖頭，“大公子誤會了，我只是懷疑這糕點裏加了白杏果，白杏果和澄花果相剋相沖，尤其是小兒，若同時吃了這兩樣東西，會引起中毒之狀。”

    林六娘這麼一說，曹永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趕忙道，“好，我這就去叫人拿一份。”

    曹永年即刻吩咐身邊額小廝去附近的永樂酒樓，領了一份免費糕點。

    “謝謝曹大公子。”林六娘從曹永年的小廝手上接過糕點。

    “林姑娘客氣了，叫我永年就行。”

    林六娘笑了笑，卻並沒有答應。話雖這麼說，卻於理不合，更何況男女有別。自己若真答應了，恐怕要被別人說閒話。

    回去的牛車上。

    林六娘開啟了永樂酒樓的糕點，她仔細端詳著手中方方正正的糕點，模樣沒有什麼稀奇，就是尋常糕點的樣子。

    但是湊近了聞，能問道一股淡淡的白杏果香味。林六娘掰下一塊糕點，放入口中。

    “六娘！”孫二翠見到林六孃的動作，伸手就想阻止她，“這永樂酒樓的糕點明顯有問題，若是有毒可怎麼辦？”

    林六娘笑了笑說，“大嫂別憂心，這永樂酒樓怎麼說也是開在休寧縣的大酒樓，不會在糕點裏頭放真正有毒的東西，若是如此，休寧縣的曹縣令也饒不了他……這糕點和我之前猜的沒錯，只是在裡面放了和橙花糕相沖的白杏果，單獨吃對人並無大礙。”

    “那就好，但是你這膽子也太大了，平日裏的小心去哪裏了？”孫二翠這才放心下來。

    過了一會兒，孫二翠肚子也有些餓了，看見林六娘吃了也沒事，索性也拿了一塊放到嘴裏。

    兩個人在永豐村的門口下了牛車。

    今日也是周鶴川學堂開學的第一日，學堂的位置就選在村門口。

    林六娘回去的時候，正好路過學堂，把周鶴川帶回去。

    林六娘二人走到學堂門口時，一個八九歲的孩子低著頭，也不看路，匆匆地往前走，差點撞上了和孫二翠說話沒看路的林六娘。

    林六娘抬頭一看，是李滄。

    李滄看見她，向她行了一禮，“師孃。”

    他一直低著頭，看不清楚神色，整個人陰沉沉的。

    “你們夫子下課了嗎？”

    “今天的課已經結束了，夫子還在裡面。”

    林六娘正準備進去找周鶴川，然而李滄卻在原地停留了一會兒，有些猶豫地開口道，“師孃，夫子是不是不太喜歡我？”

    林六娘心道這個孩子怎麼如此敏感多疑，“你怎麼會這麼想？”

    李滄悶悶地道，“我知道，夫子本來是不願收我的，是我娘求了村長才收下我，夫子會不會因此不喜我？”

    林六娘看出了他的忐忑，心裏忍不住嘆了口氣，向他道，“鶴川對所有的學生都是一視同仁，他既然收下你，就不會對你有什麼意見，你不要多想，把心思放在學習上就是了。”

    “是。”李滄低低地應了一聲，也不知道聽進去了沒有。突然他的肚子“咕咕”叫了兩聲。

    林六娘想起李滄家的困難處境，心裏忍不住一軟，李滄也不過是個身世可憐的無辜孩子。

    她把手上的糕點遞給了他，“先吃點填填肚子吧！”

    林六娘明亮的眼睛裏既沒有輕視也沒有同情，好似只是真的關心他一樣。

    李滄見慣了村裏人看到他，不自覺流露出的同情。如今見林六娘平常地看待他，心裏突然鬆了一口氣。

    李滄只從林六娘手裏拿了一塊糕點，迅速地放進嘴裏，“謝謝師孃。”然後就離開了。

    “大嫂，你先回去吧。我進去找鶴川。”林六娘轉頭對孫二翠道。

    “好嘞。”孫二翠笑眯眯地跟她打了招呼，自個兒先走了。

    她懂，她纔不在這對小夫妻旁邊當大燈籠呢。

    林六娘走進學堂，看見周鶴川正在整理書案上的書。他雖然坐在輪椅上，可是脊背挺得很直。

    林六娘走過去，輕輕喚他，“鶴川。”

    “六娘。”

    林六娘腳步輕快地走過去，“娘看我每日回來時和學堂放學的時間差不多，叫我順路接你回去，剛纔在門口我讓大嫂先回去了，你慢慢收拾，我在這兒等你。”

    林六娘等了周鶴川一會兒，待他整理好東西，幫他拿上要帶回去的東西，推著他往回走。

    回家路上，林六娘關心起周鶴川今日的情況，“今日學堂的事情還順利嗎？”

    “……不如我明天去幫你吧？送貨的事情讓娘和大嫂去也是一樣的。”

    林六娘自周鶴川打算開學堂時就一直有此想法，周鶴川雙腿不便，她總怕他在學堂教書，會有意外發生，如果自己在旁邊也能照看一二。

    林六孃的擔心在周鶴川眼裏異常明顯，他溫聲道，“沒事，每日早上有大哥送我過來，你有空的時候又來接我回去，來回都有人陪我。這中間沒有必要把你拘束在這裏……況且，我現在的腿也比原先好許多了。”

    這話倒是不假，這些日子，林六娘有空沒空地就會扶著周鶴川在屋子裏練習站立，偶爾還能走上幾步。這事林六娘還沒和家裏其他人說過，周鶴川的意思是等情況再好些說，免得家裏人空歡喜一場。

    “嗯。”林六娘聞言用力地點了點頭，“鶴川，你的腿一定會越來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