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誆你做什麼？廚房裏還有兩條呢！”孫二翠現在對林六孃的好運氣深信不疑，不容任何外人懷疑，當即就回了一句。

    李順一聽不是一條，是三條，眼睛瞪得更圓了，過了好半晌，才從驚訝裡回過神來，“那豈不是要吃上好久了。”

    真是想想就羨慕。李順心裏想，明個兒他還要早來周家吃早飯，大不了多交點束脩給週二哥嘛！

    “哪裏有這麼奢侈喲！”孫二翠笑他，“除了這一條，剩下的兩條正準備今日賣了呢！”

    “賣了多可惜？現在魚賣不出價錢，大娘和嫂子還不如留著自己吃。”李順不假思索地回道，“現在集市上魚只能賣六七文錢一斤，這麼好的魚賣了實在虧了，等日後想吃的時候再買價格又要翻倍了。”

    李順平日裏沒少去集市上湊熱鬧，說來也奇怪，李順不愛讀書，那些四書五經他是一個也記不住，可偏偏對各種東西的價格和不同時令的價格浮動記得門清。

    就連村長也不知道，他這個一向調皮搗蛋的兒子在算學上有種特別的天賦。

    “這魚是從河裏上來的，家裏養不活……”周寡婦聞言也有點犯難，李順說得有道理，與其賤賣，還不如自家吃了，再說自家現在也不差賣魚那幾個錢。

    “若是做成魚羹呢？”林六娘想起上次賣果子的經驗，提議道，“集市上人流量大，而且許多人來不及吃早飯就去趕集了，散集的時候又晚，吃食是最好賣的……不如今天先殺一條魚，把魚做成魚羹去集市上售賣……”

    “週二嫂這個辦法好！”李順想起他每次進城逛集市，逛到最後都飢腸轆轆，要是那時候出現一個賣魚羹的攤子，只要價格不貴，他肯定會掏錢買一碗。

    因著這個臨時的主意，林六娘吃過早飯又匆匆進了廚房，孫二翠在一旁幫她殺魚刮鱗，主要是燒菜她也幫不上什麼忙。

    原先見二弟妹燒得那麼好，她在旁邊也躍躍欲試。

    只是試了之後才發現，明明是一樣的步驟，可是燒出來的菜就是不如二弟妹的好吃。好似二弟妹對於配料的量和比例有一種驚人的敏銳。

    魚羹燒起來也快，加上今天本來就起得早了一個時辰，因此把魚羹燒好出門時也和平常差不多時辰。

    村門口的牛車一路把林六娘二人先送到豐樂飯館，因著今日車上的東西重，車伕在飯館門口等了一會兒，等她們交完貨又把她們送到了集市門口。

    結合上次的經驗，林六娘選好了靠集市入口處的攤位，接著就把兩個木桶和一個竹桶在地上擺開來。

    大木桶裏裝的是做好的魚羹，約莫有二三十人的分量；小木桶裏裝的是活魚，林六娘想看看在集市上能不能賣出合適的價格。

    而竹桶裏裝的則是一大摞用來盛魚羹的荷葉碗，是之前周文虎做多了沒賣出去的木質器具。

    林六娘將裝有魚羹的木桶蓋子掀開一角來，她們今日特意選了上風口，魚羹的香味瞬間飄散了開來。

    林六娘吆喝道，“賣魚羹嘍！野生的大鯉魚又鮮又美，只要八文錢一碗！”

    這魚羹的味道著實勾人，加上從此經過的行人大多飢腸轆轆，縱然林六孃的價格有些高，也終於有人忍不住上來問了。

    “小娘子，你這著實有些黑心啊！現在魚不過六七文錢一斤，你這魚羹一碗就要八文錢，也太貴了吧！”那人明顯被魚羹的香味勾得動心了，卻還想著先砍一砍價。

    “大哥，我這鯽魚不是家養的，是河裏長的，足有六七斤重，你若是買人家的普通鯽魚，也燒不出我這味兒來，再說這把魚燒出來，也要得工夫和配菜費呀！”

    林六娘臉上笑的軟呵呵的，口氣卻一點也不鬆，她看這人也像是餓了，真心想買，又加了一把火道，“如今就是去麪館吃碗素面還要五文錢呢，我這魚羹裡頭有肉，賣八文錢也不貴，何況……”

    林六娘從竹筐裡取出一隻荷葉碗端在手裏，“買我們的魚羹還送一個荷葉碗呢，這樣算下來，我們只賺個成本錢呀！”

    林六娘這一套一套的把來人都說暈了，他一想，吃魚羹送碗，還挺划算，遂點頭道，“好吧，那給我來一碗。”

    做完了第一單的生意，林六娘魚羹攤子的生意就漸漸火起來了，許多人剛開始嫌貴，可是看還送個碗，加上做生意的，逛集市的，這時候都餓了，也顧不得計較那一文兩文的價格，紛紛買一碗填填肚子。

    林六娘負責給客人們裝魚羹，孫二翠就在一旁負責收錢，兩個人配合得越來越有默契，很快一桶魚羹就快賣完了。

    孫二翠見魚羹賣得這樣好，望著水桶裏的大鯉魚有些猶豫，“二弟妹，要不然這鯉魚還是別賣了，等明天做了魚羹再來集市賣。”

    “嗯。”林六娘點了點頭。

    李順今早說得沒錯，單賣魚確實賣不出價格，就是她們這魚大了一點，也頂多比普通的鯽魚多賣一兩文錢一斤，著實不划算。

    林六娘看了看剩下的魚羹，剛好還有一碗，準備和孫二翠收拾收拾回家，把這碗多下來的魚羹帶給車伕。

    她們這些日子都是跟的村裏熟人的牛車，收的也不貴，有時候還會照顧她們，把她們送到方便下車的地方。

    林六娘彎腰把木桶蓋子用繩子綁緊，就在這個時候，一雙淡藍色軟底珍珠繡鞋進入了她的視線。

    林六娘抬起頭，卻是那日在雲裳樓見過的縣老爺的二夫人。

    二夫人穿著百褶如意月裙，披著一件翠紋織錦羽緞斗篷，身後跟著兩個丫鬟，看上去和這個有些髒亂的集市格格不入。

    只不過看見林六孃的時候，二夫人臉上也微微露出了驚訝的神色，“是你？”

    看上去，二夫人是像特地來找她們的，可是見到她們卻又露出驚訝之色。

    二夫人此來，到底所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