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5

    金鑾殿。

    平王和安王僵持不下。

    支援平王的說平王是長子，理應繼承大統。

    支援安王的說平王出身低微，應當由裴貴妃所出的安王繼承大統。

    林六娘就是這個時候，手捧著明黃密詔緩步走入大殿，周鶴川手持寶劍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為她擋住那些探視的目光。

    兩排文武百官齊齊回過身來，大殿突然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到林六娘手上高舉的黃色密詔，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這一封黃色密詔即將揭示大梁新的國君，也決定平王和安王兩位皇子的命運。

    一為君，一為臣，天差地別。

    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的時候，林六娘心裏方纔升起的那一點恐慌反而淡去了。

    林六娘念出了密詔上的旨意：“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皇六子景思，人品貴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統。著繼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輿制，持服二十七日，釋服佈告中外，鹹使聞知。”

    “不可能！”平王想要撲過去搶奪林六娘手上的詔書，卻被一旁的周鶴川手疾眼快地攔住。

    平王的皇帝夢破碎，神態癲狂：“這一定是假的！你怎麼會有父皇的親筆詔書？”

    周鶴川站出來說：“是陛下暗中交付於我，以備不時之用，我一直將此封詔書妥善藏於家中，沒有想到陛下歸天如此突然，幸得我夫人及時送來。”

    平王憤怒地說：“好啊！原來你早就投靠了安王——你——”

    誰知數位大臣為周鶴川說話，說：“周尚書是出了名的剛正不阿，從不結黨營私，大家都知道，他對陛下忠心耿耿，平王殿下，你這話說得就不好了。”

    周鶴川和安王的關係鮮少有人知道，並且周鶴川算起來也不能算投靠了安王，只不過是幫著在昭文帝面前說了幾句話。

    太子昏庸糊塗不可取，平王因為出身問題自卑陰鷙，手段偏激，若登基不是明君。

    安王在這幾個人選中，算是最好的了，雖說性格上有些軟弱，但是還算聽得進去大臣的建議。

    因此，於公於私，周鶴川最後選擇了安王。

    平王仍在做最後的掙扎：“本王不信！這一定是你偽造的！你好大的膽子！”

    林六娘說：“若是平王殿下不信，不若請大長公主來辨認陛下的字跡，大長公主是陛下的親姐姐，對陛下最是熟悉，平王殿下和安王殿下都是大長公主的侄子，殿下也不用擔心大長公主會有失偏頗。”

    大長公主如今就在宮中，因此沒一會兒就到了。

    大長公主細細瞧了詔書，說：“確實是皇帝的筆跡。”

    此話一出，塵埃落定。

    百官齊齊拜倒在地：“臣等拜見新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

    丁酉，頒佈遺詔。

    安王站立於華英殿外，面向西方，大學士手奉遺詔從乾清宮中道出。東向宣佈昭文皇帝遺詔，安王痛哭跪聽，之後返回華英殿東撫。

    之後大學士出乾清門，將遺詔交給禮部，禮部尚書三拜跪受，前往天安門龍鳳頒詔，告知天下。

    而後禮部奏進登極儀注，並奏請取出皇帝御寶，定製二十七日釋服。

    庚子，安王準備登極大典，遣官員祭告天地太廟、社稷、奉先殿。安王前往貴妃裴氏宮中行大禮，尊聖母皇太后。而後前往昭文帝梓宮前、行告祭禮。

    辛丑，安王前往昭文帝梓宮前跪、上香、告受命於大行皇帝，行三跪九叩頭禮。而後前往華英殿東偏殿，換禮服。前往永和宮皇太后身前行三跪九叩禮。

    之後安王御臨金鸞殿。升寶座，鳴鐘鼓。中和樂設而不作，喪禮期間只擺設而不鳴奏，親郡王以下、文武各官、行朝賀禮。免宣慶賀表。

    登極大典之後，安王梁景思正式宣佈即皇帝位。改元成武，是為成武皇帝，下旨頒詔大赧。

    本來以為新皇登基，都說一朝天子一朝臣，曾經的天子近臣周鶴川必然不似從前風光了，可誰知成武帝一出孝期後，就把周鶴川提到了內閣首輔的位置上。

    這一舉動也讓那些想趁周鶴川“失勢”，找他算賬的人徹底歇了心思。

    誰能想到，周鶴川的聖眷居然能從昭文帝時期延續到如今的成武帝？

    不僅如此，成武帝還給周鶴川的母親和夫人同時加了誥命，為一品夫人。

    成武二年的時候，京城又出了件大事。

    當朝首輔周鶴川疑似大長公主的小兒子！

    什麼？你說大長公主和肖將軍的兒子不是被山匪殺死了嗎？

    不是，當年那個被殺的其實是一個僕人，大長公主真正的兒子根本沒死，被人救下來了！

    昭文帝是成武帝的父皇，成武帝是沒辦法打自家老爹的臉，把自己老爹暗殺功臣的事情昭告天下。

    所以最多隻能讓周鶴川恢復“肖瑾瑜”的身份。

    而林六娘這兩年也慢慢知道了之前的一些事情，雖說剛開始也氣惱過，周鶴川瞞著她不肯告訴她，頭一回破天荒地跟周鶴川冷戰了。

    可誰知道，周鶴川不知和羅鶴軒學了些什麼東西，竟然對她……！

    林六娘想起來還覺得臉紅，這叫什麼道歉方法？

    不過早上在床上醒來，看著周鶴川那張俊美無雙的臉龐，林六娘也慢慢氣消了，算了，他也是爲了保護自己。

    當林六娘知道成武帝下旨恢復了周鶴川作為“肖瑾瑜”的身份，卻並沒有下旨查明當年肖青崖的死，她有些擔憂地看向周鶴川：“鶴川——”

    周鶴川反握住她的手：“母親已和我談過此事，當年昭文帝猜疑父親，暗殺了父親，如今昭文帝已死，前塵往事便就此作罷，勸我也不要再提此事——”

    周鶴川口中的母親是大長公主，雖說昭文帝殺了大長公主的丈夫，但昭文帝畢竟是大長公主的親弟弟，昭文帝死後，大長公主也似乎一夜之間衰老了，如今常年住在京郊的太清觀修道。

    周鶴川的視線落在林六娘微微隆起的腹部，眼裏似含一汪春水般充滿柔情：“你放心，有了你和孩子，我會更加珍重，絕不會冒險。”

    桃妃執著於為父親報仇，不惜以自身為代價，在自己身上下毒，間接造成了昭文帝的死亡。

    昭文帝死後，桃妃也自殺了。

    桃妃執著於仇恨不得善終的例子還在前，林六娘也不希望周鶴川做第二個桃妃。

    “嗯。”聽到周鶴川的回答，林六娘輕輕地點頭，“好，我們一家子好好地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