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又晴和林六娘正在這邊茶樓說笑著，在茶樓的另一處包廂，已經有人看上了周鶴川。

    只見在這處憑欄的包廂裡，四周用綢緞隔開，中間擺一方正的桌子，上位坐著一位華服少女，約莫十四五歲，她長了一張上揚的丹鳳眼，眉間畫有金色花鈿，像是一朵盛氣逼人的牡丹花，異常張揚。

    她旁邊的那位少女，穿的就素多了，低眉順眼的，一邊還給這位華服少女沏茶。

    因為華服少女不是旁人，正是當今陛下的第八女，玉華公主。

    旁邊那位沏茶的少女，是工部尚書家的嫡女楚憐雪，雖是嫡女，但因生母早逝，繼母苛待，養成了個懦弱的性子。

    宮中旁的公主大多已經出嫁，而這位玉華公主恰值婚齡。

    昭文帝屬意狀元郎蘇澈，把這一訊息透露給了玉華公主的生母，曹淑妃。

    於是曹淑妃便叫女兒，趁今日著機會來見一見。

    玉華公主其實心裏不想嫁人，對母妃的話是一個耳朵進，另一個耳朵出，她等得百無聊賴，還是楚憐雪，悄悄提醒她：“殿下，他們來了。”

    玉華公主說：“是哪個來著？”她興致缺缺，眼睛都不往下面看，抱怨道：“母妃也真是的，一大早就把我拉起來，何必如此梳妝打扮，左右別人又瞧不見我！我纔不想嫁人呢——”

    正說這話，玉華公主眼睛往下一撇，愣住了，她急忙拉住楚憐雪的手：“等等，你說哪一個？是不是這個？”

    玉華公主指的是周鶴川，她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若是他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公子如玉，陌上世無雙。這不就是她夢中的意中人嗎？

    楚憐雪小心翼翼的回答道：“殿下，您指的是探花郎，那位纔是狀元郎蘇澈。”

    玉華公主的笑凝固在臉上，她又仔仔細細的瞧了那蘇澈，有些嫌棄：“怎麼這麼醜？”

    其實蘇澈容貌是不醜的，但是周鶴川珠玉在前，蘇澈就黯然失色了。

    玉華公主很不滿：“你看他那麼矮，怎麼配得上本公主？不行，本公主要回去跟父皇母妃說，讓他們換一個人！”

    玉華公主說：“那個探花郎叫什麼名字？”

    楚憐雪說：“探花郎名叫周鶴川，可是公主，我聽說他已經成婚了。”

    “成婚？”玉華公主猛地站起來，生氣的在茶樓上走來走去，“不是，他怎麼能成婚了呢？”

    玉華公主生氣的摔了兩個杯子，楚憐雪低著頭，身子抖了兩下。

    玉華公主來回走了兩圈，終於坐下。

    楚憐雪大的膽子勸道：“殿下，要不然咱們看看別人吧？今年的這群進士好幾個都長得出挑，殿下金枝玉葉，是那周鶴川沒福氣。”

    楚憐雪害怕自己若是勸不住玉華公主，導致玉華公主去昭文帝面前鬧，曹淑妃知道了要責怪自己。

    誰知玉華公主說：“你瞧瞧他們一個個長得跟個矮冬瓜一樣，妄想做皇家夫婿？”

    玉華公主冷冷一笑：“你去給我打探打探這周鶴川的娘子是什麼人？她若識趣，哼!”

    楚憐雪一聽心想，壞了，可對於壞脾氣的玉華公主又不能忤逆她，只能順著她的話說：“殿下金枝玉葉，若是那周鶴川知道殿下看上了他，只怕會喜不勝禁的休了他娘子……這世間女子自然是無人能跟殿下抗衡的，可殿下，那周鶴川已經娶過娘子，若是殿下再嫁他，你不是折辱了殿下？”

    這話聽著，玉華公主倒是順心許多，梅花公主說：“那又如何，本公主就是看上了他那張臉，父皇有那麼多漂亮妃子，本公主看上一個周鶴川又怎麼了？”

    玉華公主的話裡透露著些許驚世駭俗：“再說了，本公主的姑姑，大長公主，她不也在府上養了許多男寵嗎？如今本公主只是想要一個男人，還不能自己挑嗎？”

    這話中透露出來的資訊量太大，楚憐雪低著頭，小聲說：“殿下是陛下最寵愛的公主，殿下的一切要求，陛下自然都會應允的。”

    玉華公主心滿意足地喝了口茶，她瞧了一眼旁邊小心翼翼的楚憐雪，眼中閃過一絲不屑：“瞧你這副小家子氣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姨娘養出來的庶女！行了行了，你記得給我打探下那周鶴川的娘子是個什麼人？如今他們住在哪裏？”

    楚憐雪低著頭說是。

    玉華公主說：“你下去給本公主買些瓜果來，速度快點！”

    玉華公主瞧著周鶴川旁邊被裝滿瓜果的筐，說：“本公主可不能輸給其他女人！”

    玉華公主甚至還嫌楚憐雪的速度太慢：“走快點！磨磨蹭蹭的，要是你回來的時候，那周鶴川已經走了，本公主饒不了你！”

    楚憐雪攪動了一下手中的帕子，加快了腳下步伐，下樓的時候丫鬟很是憤憤不平：“玉華公主實在是太欺負人了，這不是把您當丫鬟使喚嗎？您怎麼說也是咱們府上大小姐——”

    楚憐雪無奈的笑道：“我雖是嫡出大小姐，可家裏的庶女都能欺負我，若不是有玉華公主在，只怕我連母親的遺物都保不住，左右都是被人欺負，被玉華公主欺負使喚，總比被家裏的姨娘庶女欺負好吧？”

    楚憐雪聲音極低，像是也在說服自己：“玉華公主好歹是天之貴女，我受些使喚也沒什麼。”

    當天遊街結束。

    每個人得到的瓜果是可以搬回自己家的，林六娘瞧著周鶴川跟著的六大筐瓜果，開門的手愣在半空中。

    由於周鶴川今天被扔的瓜果太多，順天府還派了八個壯漢把這六筐瓜果擡回來。

    這些人馬一路浩浩蕩蕩穿過八條衚衕，到周家門口，引來了兩邊的關注。

    只是這些鄰居之前或多或少都落井下石，如今見周鶴川恢復名譽，高中探花，也不好意思再來攀親。

    羅鶴軒本想上去搭把手，誰知這些個壯漢氣如洪鐘，齊聲道：“我們來就行。”

    林六娘還愣在那裏，趕緊側身讓出了路。

    在原地的周鶴川朝她無奈地笑了一下，林六娘突然體會到一種夫君太受歡迎的苦惱。